「不行,不行。」生命誠可貴,金錢價更高,怎麼可以就這樣把白花花的銀子送走?「還是請三爺走一趟,為我們把這個月的分紅算清楚吧!」蕭竹涎著笑懇求。
誰教三爺是唯一不怕柳副總管的人呢!
秦梵粲然一笑,「就知道你們會這麼說。」早知道這群兔崽子沒安啥好心,揮揮衣擺不負所求的站起來,朝門檻外跨出。
問了幾個忙碌路過的丫鬟跟小廝,秦梵尋著了在青嵐閣前的柳無言。在一片青蔥綠意的草坪間,她看來是那麼遺世孤立,卓然不凡,瞧上去就像一位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只除了那襲頗不相稱的男裝以外。
她在瞧什麼?天空中飛翔的白鴿,是飛鴿傳書嗎?傳遞了什麼訊息?
「柳副總管好閒情,是不是忘了還有什麼該忙的事兒沒做?」渾厚的男聲在耳側響起,一道藍影掠過眼前,騰空一躍抓住她剛剛放走的白鴿。
那是冷衍捎來的信鴿,幸好傳書已經取下,正準備飛回。
雪白的鴿子在他的手上振翅了幾下,然後在他大掌的安撫中轉為溫馴的靜立,就像是被他從小馴養的寵鴿一樣。
「你們的會不是也開完了嗎?」柳無言直瞪著他手中那只背叛的白鴿,輕輕一喟,拂袖負手的別開眼去。
「托你的福,這個月的會無疾而終,提早收場了。」他手微微一撥,想查看這只鴿是否有特殊的標記,無奈的,一如前幾次一樣,毫無線索可尋。
秦梵手一揚,放任白鴿飛去。
「身為敦煌秦家的三爺、太守的代理人,不會連小小的帳冊也看不懂,需要我這個看人臉色的下人出面才行吧?」
被挖苦慣了,秦梵也不以為意,反而有一種對旁人所沒有的寵溺。「不是看不懂,只是少了你的會議就失了讓人興起的味了,不如草草了了的好。」
柳無言拋了個冷眼過去,「三爺莫不是流連花叢玩膩了,想換換口味,要不要屬下到府外替你買幾個回來解解饞呢?」
「到府外買就不必了,眼前不就有一個嗎?」秦梵週遭巡望了一下,見千坪的綠草如茵,不見半株艷麗的花朵,唯有腳邊的一株酢漿草,便彎身拔了起來借花獻佛。
柳無言淡瞥一眼,揮手撥開那株酢漿草,「原來三爺不愛千花萬朵,獨愛不花不草的酢漿草。」柳眉輕蹙的回身往她工作的帳房走去。
這個三爺高深不可測,看似風流倜儻,實則心機深沉,教人看不出真偽。
秦梵露出迷人的瀟灑笑容跟上,將那株被拒的酢漿車銜在嘴邊。
柳無言水亮的美眸犀利的瞇起,他這樣不言不語的跟著,給人一種深沉的壓迫感。
「三爺難道沒有重要的事情需要處理了嗎?」
玫瑰多刺,卻是最吸引人的。
「我這不就是在處理最重要的事了嗎?」裝傻的功夫一流,他抓住在她身邊流連的短暫時光。
柳無言氣悶的一瞪,只好任他在後面跟著。
「你好像跟天上飛的野鴿特別有緣,常常看它們三天兩頭就飛下來跟你打招呼。」他背手慢踱,像聊天似的閒扯。
「我有讓鴿子喜歡的特質。」都怪無霜沒事愛擔心,最近信鴿頻傳,不停的催她回去,難怪有人要懷疑。
來敦煌一年,這裡裡裡外外她都摸透,別說是藏起一個郡主了,就是一個可疑的人也沒有。唯一的可能是秦家的人根本沒有將郡主留在敦煌,而是送到別的城去,這點可由秦天藉故出城,至今半年未歸可以確信。
可是究競藏在哪裡呢?就只有問秦天才知道了。
秦梵忍不住輕笑。她八成是沒發現蕭竹等人看她時的表情,比見到夜叉時還戰戰兢兢,就伯她一個生氣,蹙一蹙眉頭,幾個大男人都要跪了一地。
「原來你是只讓飛禽走獸喜歡,人一概近身不得。」
在暗喻她的難相處嗎?「至少不像某人,蟲蟻鳥獸、雞鳴狗盜都好,一概來者不拒。」
朝中權臣跟他稱兄道弟,綠林俠客與他是生死之交,青樓紅妓是他的交心知己,這樣的男人有什麼原則?連自己的本位在哪裡都不知道。
「這叫豪情,廣交五湖四海,十方朋友不好嗎?」他得意的暢笑,腳步加快的走到她身邊。
柳無言攬眉一移,與他的距離不著痕跡的又拉開一步。「青樓紅妓、花坊綠娘也算?」她輕蔑的冷言道。
嘖,嘖,吃味了啊!「柳副總管要是吃味,跟我一起去也行啊,一定幫你介紹幾個特別漂亮美艷的,保管教你愛不擇手,徹夜流連不歸。」
無恥!
柳無言冷眼一掃,兀自朝前走去。千坪的綠茵草地像是無止境似的,在她眼裡無限延伸。
「還是風情萬種的俏寡婦也不錯,刺激又行善。」
聞言,柳無言只覺一陣厭嘔,好不容易見到書房就在眼前,蕭竹、蘇星、冷風三條忠心的狗等在哪兒,手一揚就將他們招了過來。
「屬下沒有三爺的福氣,不過三爺既然這麼清閒的話,我就回去將這些月來的帳冊搬到三爺房裡來,讓三爺跟幾位爺們好好的合算合算,也好討論一下,下一季的營運怎麼計畫。」說完她就冷著臉轉身離開,對冷風等人發出的哀號怨歎充耳不聞。
「咱的好三爺,不是請您去幫忙要分紅嗎?您怎麼把他的火氣給挑起來了呢?」
算帳哪!要他們行軍打仗,奔馳沙場還比較容易些。
光想著那一疊疊半人高的帳冊,蘇星一陣頭痛。「我是軍隊裡的軍師,可不是帳房裡的管帳先生,所以別算我一份。」他趕緊搶白,撇開麻煩。
「我也是。」懶散慣了的蕭竹就更不用說,急忙開口。
帳哩!開玩笑,那麼多種相關產業,木業、礦業、船業、酒館、錢莊……兩手兩腳的指頭加起來都數不完,想來就可怕,所以說還是別得罪柳大財神的好。
「我看帳的事就有勞三爺自己負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