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祿山隔日便上門來明著要人,軟硬兼施地說道:「梅老,你要是能想得明白便是你的福氣到了,要是你弄不清楚狀況,可就別怪老夫沒能在皇上面前替你說情呢!
要是說起當年冷家滅門一事,至今事隔多年,也不見梅老你能提出個交代;至於這勾結亂黨篡謀的重罪,真要論起來,就怕連你這位與冷家素來交好且有姻親的親家,恐怕也是避不了嫌的。那到時老夫可就為難,就不知是該幫親還是忠君了?」
梅常顥當場一愣,這分明就沒給他轉圜的後地,目前要人都已經是這般強硬的態度,那遑論以後還能圖什麼榮華富貴一生享用不盡?
看來這回他就是心中再怎麼不捨,也非得把水靈給送出去不可了!
梅水靈見爹爹怔忡失神了半晌,於是輕喚:「爹爹,爹爹,您不舒服嗎?」
梅常顥自女兒輕喚聲中回神,面帶愧疚地道:「靈兒,爹現在交代你的話你可得記清楚。你這一入宮,爹是再也幫不了你,你自個兒可得機伶些,你的模樣兒長得好,不怕給皇上冷落,就怕遭來其他嬪妃的嫉妒與怨怒,所以你一定要在短時間內引得皇上的注意,讓皇上戀上你、保護你,懂了嗎?可別讓那些女子有機會傷了你。
還有,這安祿山你可得注意些,別淨信了他,可也別明著得罪他,他一時間還不是你能惹得起的;若他日你真能得到皇上的寵幸,那麼咱們父女也就可以翻身。靈兒,爹下半輩子靠的可全是你啊!」
梅常顥語重心長的話聽在梅水靈的耳裡,恁是難過得緊,她哽咽地問:「爹爹,恕靈兒多嘴,靈兒不明白爹爹為何執意要靈兒進宮不可?靈兒……能不能不去呢?」
「傻丫頭,宮裡沒什麼不好的,錦衣玉食、穿綢戴玉的日子可舒服得很,且憑你這副嬌俏模樣,他日若有幸得以坐上皇后的位置,這天下可不就在你的掌控之中了嗎?」
梅常顥仍頗具野心地幻想著,一心巴望哪天真能憑藉著女兒的姿色,得以高官厚祿,顯耀門庭。
「爹爹,我要天下做什麼?我是寧可雜草結廬也不願與人爭寵啊!」梅水靈苦苦哀求,就希望爹爹能改變心意。
梅常顥臉色一變,口氣冷硬起來地道:「是,你是可以不要天下,可以雜草結廬,你高尚,你不求富貴榮華,可難不成你就這樣眼巴巴的看著我死,你才甘心嗎?」
梅水靈聞言震退了數步,她不置信地搖著頭,眼眶溫熱地說:「爹爹何以有此說?女兒就是再不孝,也不至於置爹爹的安危於不顧。」
梅常顥點了點頭,走上前去搭著女兒的纖肩,軟語道:「爹就知道靈兒最得我心,絕不會違背我的意。你放心吧,明兒個你隨安使大人進宮去,一切就聽他的安排,爹是對不起你,可是爹的生死大權操控在人家的手裡,我也是不得已。」
梅水靈不語了,她能再說什麼呢?
這如果真是她的命,她又能如何?
閉了閉眼,她明白了,這一生她就當自己已經死了,以她的性命換取爹爹的安全,也划算了……
***
近年禍事連連,戰事不斷。玄宗好大喜功,自以為功成業就,於是怠於政事貪圖美色,尤其自迷戀上楊貴妃的美色後更是深居宮中,日以繼夜的以聲色自娛,並且重用楊貴妃的堂兄楊國忠?相,放任其妄行。
楊國忠則兼領四十餘黨,結黨營私權傾天下,並與安祿山爭權,在朝中形成兩股對立的勢力。
冷如星就是看中楊國忠如日中天的權勢,以及與安祿山多年暗結的心結。
他要報仇,但絕不是只取安祿山那條狗命就能平復他心中的怨恨,他要慢慢地折磨他,讓他在僅限的有生之年裡嘗嘗權勢盡失、?叛親離的苦痛,他要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當然,這也包括梅家,那個阿爹口口聲聲說的好兄弟、那個毀他家園的梅世伯!「呃!客倌,這是您要的小菜……」客棧裡的小廝顫抖地端著手中的兩盤小菜,害怕地不敢抬頭瞧著面前厲漠的冷如星。
剛剛他才端了菜走過來,正巧見冷如星的劍柄往桌上一敲,桌子立即龜裂成兩半,嚇得他差點沒屁滾尿流。
冷如星斂了斂神,剛才又差點失了心智,看來他的定力修?仍嫌不足,日後他可得小心謹慎才是,可別讓一時的情緒影響他的大計。
倏地,他豎起耳來,明白他等的人已經到了。
這時,客棧裡進來一隊人馬,前後約有十來人,由他們的動作看來個個均是頂尖高手,這等陣仗之中?首者位居中央,而由此等氣勢看來,此人非富即貴。
冷如星的眼中閃過一抹嘲弄的神色,然後氣定神閒地獨自飲酒。
小廝一見來人連忙跑了過去,鞠躬哈腰地嚷著:「這幾位爺,是要用餐還是住宿?」
「先來一些吃的,動作要快!」前頭一人說著,其他人等?首者入座後,方才於隔桌入座。
在經過一番酒足後,眾人的戒心漸鬆散,就在此時突然自二樓躍下數名黑衣人,手持利刃破空直刺向?
首者,並怒喊道:「該死的楊國忠納命來,今日我就要取你的項上人頭,來祭咱們成千上萬條無辜的靈魂!」
護衛們見此突發狀況,全大驚失色地躍起護主,頓時整個客棧立即陷入一片刀光劍影之中。
其他的客人見狀紛紛快速逃逸,唯恐走避不及慘遭牽連,唯獨在楊國忠左手邊的桌子,仍有一人正優閒地飲酒,完全無視周圍的激烈戰況。
可才一會兒的工夫,已見楊國忠等人節節敗退,死傷慘重。
楊國忠見身後已無退路,伸手推了下身旁的人擋住適巧劈來的一劍,駭然道:「快上啊!你們這群無用的笨蛋!」
黑衣人目露凶光,步步逼近楊國忠,眼看就要取下他的首級。「該死賊子,納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