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允揚溫和地笑著,又深深地看她一眼問:「奴兒,你能識字?」
席曼奴心下喊了聲糟,她弄巧成拙了,原本是想引開他的注意,這會卻先掀了底。
「大哥你有所不知,奴兒之所以行乞,實因……」
「大哥!」席曼奴驚喊,心虛地覷劉允揚一眼。
她那套行乞說,在他面前是絕對行不通的,她急急地再轉移注意力。
真是天助她也,她眼一亮,又瞧見一樣寶物。
「這是焦尾琴!」她再次驚歎道。
所謂焦尾琴,乃是蔡邕於偶然間巧遇一人正用桐木燒火,當他聽到桐木發出的火燒聲音,即辨別出這是一塊難得的上好良木,於是便向那人討來做琴,等琴完成後,果然音色絕美,不過因琴的尾端被當時的大火給燒焦成個痕印,於是焦尾琴便因此而得名。
「奴兒好眼色,想必是此道高人!」劉允揚再一次發現她絕非等閒之輩,看來她的來歷絕非如姜老弟所言般單純。
「哪裡,不過是略知皮毛罷了!」席曼奴連忙收起驚喜之色,自謙道。
但她眼角仍不由自主地又偷覷著那把上好琴,心裡想著,若能撫上一撫,那將是多麼愉快的事呀!
劉允揚知悉她心思,將琴取來她的面前笑說:「不知是否有幸能聽上一曲奴兒的彈奏?」
「奴兒技拙,怕會污了這把上好琴。」
「奴兒,你就別客氣,為兄也極想聽上一曲呢!」姜伯蓋在一旁煽風點火,他也極想知道她的琴技究竟是何種境界?
「是啊、是啊!我看乾脆就來個琴瑟合鳴吧!伯蓋可也是此道的愛好者。」劉允揚打蛇隨棍上地笑說,伯蓋那點心思自是瞞不過他。
「哦,大哥也好研樂器?」
席曼奴驚喜地看向姜伯蓋。
「略知皮毛罷了!」
「哈、哈、哈!那麼我可有幸聽得兩位的『略知皮毛』之音?」劉允揚打趣著。
「允揚兄說笑了。奴兒,那麼就來首陽春白雪,你覺得如何?」
「也好。」
一陣緩慢的開曲調後,如黃鶯初啼般動人的嗓音伴著琴瑟迴盪在整座山谷問,幽幽蕩蕩地深情緊扣住每一株花草、每一縷空氣、每一顆心弦,是那麼地清麗、是那麼地質純、那麼地引人入勝……
不一會,不知由哪集合而來的鳥群以及蝴蝶包圍著整座茅廬,靜靜地依在窗上、樹上、屋頂上、甚至是琴瑟上頭,聆聽這更勝仙樂的琴音。
席曼奴忘情地演奏著、吟唱著,往日彈琴總有那麼一點兒愁、一絲兒憂;可今日不同,今日的琴音極佳、心情極好,尤其是有姜郎的奏瑟陪伴,更令她開懷。
她想彈、想唱;彈出此時的感動、唱出殷切的愛意、挑出琴心的旋律。
在這山谷之間透著青草的氣息,嗅聞著甜美的空氣,伴隨著鳥語花香,太美妙了,這一切都太美妙。
她忘情地高歌著,感動、迷惑著在場的一景一物,更深深地扣住姜伯蓋的情衷。
他熾熱地凝視著她,眼前所見的景象深深地撼動他,這番的才氣、這般的深情、這樣的艷容,他是深深癡迷了、沉醉了,再也不能自己……
劉允揚見他倆眼波間流動著濃得化不開的愛意,他唇角漾著笑容,悄悄退出這片不屬於他的天地。
踏出茅廬外,他深深地吸一口氣,尚不能從剛才的陶醉中甦醒過來。
動人啊!窮其此生,怕是再也找不到一個如此絕才絕色的佳麗了吧!伯蓋何其幸運,能覓得此一佳人,怎能不令人稱羨?
再望一眼身後的茅廬,他突覺自個形只影單,此刻他好想喝它一大壺酒,藉以慰他這一身的孤寂。
第六章
餘暉在竹林間嬉戲,高聳的竹幹上尚可見瑰麗的霞光,將大地映得一片嫣紅。
來到這山谷之中已有數日,席曼奴極喜愛這優閒的山間生活,林間的景色是豐富而瑰麗的,她喜愛沿著小徑散步,欣賞路旁搖曳生姿的柔媚花卉,聆聽樹梢上的啁啾鳥語,以往在她的小閣樓中,她總是神往書中所描繪出的美景,但現在一切景色就活生生地出現在她的眼前,令她迷醉不已。
啾啾……啾啾!
兩聲鳥鳴引起席曼奴的注意,她抬頭望向樹梢,並沒有鳥兒停在上頭。
啾啾……啾啾!
她又往兩旁探了探,依然不見任何鳥兒的蹤跡。
啾啾……啾啾!
一聲聲鳥鳴教她疑惑地往山崖下探去——可不就是一隻白頭翁被樹枝給割傷,卡在枝啞上。
她著急地想拯救那隻鳥兒,探了探崖壁的深度,大約有一手臂兒長,她心想只要小心點,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才是。
於是她俯臥在地,一隻手往崖壁探去。
「別怕、別怕,我就來救你了。」她極力安撫著鳥兒,也順道安撫自己。
這片山崖可真陡峭,看來頗令人心驚。
她小心翼翼地向前探去,一寸一寸地往下摸索,她實在是怕極了,手更是顫得厲害,卻還是勾不著掛著鳥兒的枝椏。
看來目測與實際高度仍是有段距離的,可她又不忍放棄,那白頭翁的鳴叫聲,揪得她心疼,咬著唇她索性閉上眼,這樣她就看不見深不可測的山谷,也就不覺得怕了。
「危險!」一道低喝聲陡地由後響起。
席曼奴因陡來的聲響顫了一下,身子更往前傾去,眼看就要落下崖……
一道黑影驀地自她身後往她柳腰一攬,就這麼將她騰空抱起,迅速地將她帶離十數尺遠。
「大哥?」
「你這是做什麼?這樣是很危險的,難道你不知道嗎?」姜伯蓋怒吼著。他一想起剛才驚見的畫面,就不由得冷汗涔涔,這丫頭不要命了嗎?
席曼奴委屈地細聲解釋:「那崖下有只白頭翁受傷了。」她偷覷他一眼,原來他生氣起來,竟是這般駭人。
聽到她的解釋他蹙蹙眉,躍身往崖下救起那只受了傷的鳥兒,然後交到她的手上。
「以後別再做這種傻事,你的安危遠比它來得重要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