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之後,發現她臉上的表情稍微緩和了,婢女們才稍放下心中大石,卻聽見她低微的抽噎又起。
「娘……您快走!」舒婕妍不斷地夢囈,「回房去……您受不住這些的。」語氣中全是焦急。
灼熱減輕後,尖銳的疼痛逐漸轉變為抽痛,伴隨著脈搏的跳動,一陣又一陣地疼著。舒婕妍的額頭冒著豆大的汗珠,四肢卻是異常冰冷,全身不時地顫抖著,時而發燒時而冰寒。
雷奕霆在忙碌的婢女間來回踱步,著急地一再探問床上的人兒是否清醒了。
他焦急的神情使得紫菱院內的婢女個個膽戰心驚。
「情況到底如何?大夫呢?怎麼不見大夫?」他煩躁地一再重複詢問,床榻上的人兒一刻不醒,他就一刻不能心安。
「回稟少爺,大夫來過也下了藥,可小姐一直夢囈著,咱們沒法幫她餵藥。」一名婢女怯生生地說。
雷奕霆瞪視著她,「把藥給我。」端起藥,他走人內房。
內房裡的婢女見少爺進來,一時慌了手腳,這男女授受不親啊,少爺怎可隨意闖進?
可她們也沒膽子說話,只是急急地往後退去。
你們全都下去,除了大夫誰也不准進來。」雷奕霆命令道,口氣裡有著不容置喙的威嚴。
婢女們面面相覷後,識時務地退下。
他走近床沿,緊蹙眉頭地盯著床榻上面容蒼白的人兒,她身上已經換上乾淨的素衣,但頸上、手上仍可見深深的血痕。
他額上青筋氣怒地暴起,不敢想像其它加諸她身上的傷痕是怎樣的程度?他伸出手指輕觸傷痕,指下的嬌軀因疼痛而無意識地微微瑟縮。
他再次蹙緊眉頭,看來這傷得痛上幾天,而他心中的痛不下她的千萬倍。
眼見雪白肌膚上那宛如巨蛇般蜿蜒的血痕延至衣襟之下,看來更加令人觸目驚心,他的手指來到她的領口,瞪著她的衣襟一會兒,他斷然地將她的衫子扯開,再也顧不得男女有別——
雷奕霆心痛地瞪視著那賽雪肌膚上的傷痕,巨大的憤怒襲來,他真後悔沒當場將那兩人千刀萬剮,以洩心頭之痛。
舒婕妍低吟一聲,狀似極痛苦地扭轉身子。「不,不要!婕妍知錯,婕妍不該!」兩頰的淚珠無意識地滑落……
雷奕霆圈住她的身子,止住她的騷動,心疼著她所受的苦難,「沒事了,沒事了。」他不斷地安撫昏迷中的她,直到她又再次沉睡。
他仔細地在她的傷口處塗上藥汁,待藥汁整個滲進了肌膚,才將她的衣衫拉攏。望著昏迷中的她,那楚楚可憐的模樣令他心痛如絞,一時之間他無法理清心中的感覺,他是要她,可沒想過他竟於一夜之間愛上了她。
排山倒海而來的情慾,令他一時慌了手腳,要她與愛她是不同境界的;要她是因心疼她受流言所困,且迷戀於她的絕麗容顏,然此刻,眼見她承受傷痛之苦,那猛烈的情感無法遏止地向他襲來,迫使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竟於短短一夜之間愛得不可自拔。
陡然想起她還未飲下藥汁,雷奕霆端起身旁的藥,含下一口後徐徐地餵人她的口中,與她同時感受著口中的苦澀。
舒婕妍卻依舊嘔了出來,濺了他一身。
他斂眉以指探向她的喉頭以及筋骨,在確認未傷及筋骨後,緊蹙的濃眉才得以舒緩。
原以為她是因傷了經脈才無法嚥下藥汁,但現在可以確定她是因藥汁太過苦澀而無法飲下,他嬌寵地泛起一絲笑容,對身上的污穢不以為意。
他命門外的婢女取來糖汁混合後,再次餵人她口中,見她不再作嘔才稍稍寬心。
舒婕妍服下藥汁後,情緒安穩了許多,體溫也逐漸回復正常。
雷奕霆見床上的人兒氣息逐漸平穩,在確定她已進入熟睡狀態後,他便於床榻前小憩片刻。
才閉上眼,就聽見門外幾名婢女莫名騷動起來。
他微慍地盯著門外,生怕外頭的嘈雜聲打擾了婕妍的睡眠。好不容易她才平穩下來,若讓這群該死的婢女又給吵醒,他絕不輕饒。
起身來到門外,他怒瞪著廊上的婢女。
「發生了什麼事?」他見婢女們個個神色有異。
「回少爺,舒夫人於昨晚過世了。」一名婢女怯怯地開口。
原本紫菱院內這對母女,向來是少人過問的,死了一個舒夫人並不是什麼大事,可是今日再眼濁的人都看得出來,奕霆少爺對婕妍小姐實在是太過關心,以至於這會兒舒夫人的過世倒成了不得了的大事。
雷奕霆震了一下,隨即想到的是婕妍如何承受得了這項噩耗。
「這是怎麼回事,給我說清楚!」
「少爺息怒,舒夫人原本身子骨就弱,十天有九天臥病在床,又因昨兒承受不住陡來的驚嚇,以至於……以至於……以……」小婢愈說聲音愈細,少爺身上散發出的怒火讓她嚇得全身發抖、淚水直流,再也說不出話來。
過了許久,雷奕霆才緩緩地開口:「在婕妍未痊癒之前,千萬不可讓她知悉這件事,聽清楚了嗎?」
「小婢們都聽清楚了。」
雷奕霆再次回到房內,打量著床上的人兒,想起她坎坷的命運以及可憐的身世,愛憐之Jb迅速躥起,他低下頭想在她蒼白的唇瓣加點血色。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她幽幽轉醒,尚在半夢半醒之間的她,瞧見一張放大的俊逸面容就在眼前,有些兒反應不過來。
「醒了?」他給她一個安心的輕吻,「感覺好些了嗎?」醒來後,她的臉色顯得紅潤許多。
舒婕妍有些兒摸不著頭緒,一雙秋水似的瞳眸緊盯著他,想從他身上找到問題的答案。一個移動,扯動右肩的疼痛。「啊!」
「痛嗎?」他檢視她的傷口,還好只是因使力扯動而疼痛,傷口並沒有惡化。
「小心些,這些日子還是不要隨意移動。」他謹慎地交代。
記起來了!右肩傳來的痛楚使得記憶完全清晰了。她忍著身子的痛楚,往床內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