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自家的總鏢頭呢?這就有點複雜了,因為齊震威的臉上,混合了多種表情:有看出兒子終於對眼一位姑娘的欣喜,也有對兒子沈不住氣的反應不悅;有因對象是靳府千金的滿意,也有對他從未見過的、兒子深情的一面感到陌生……無論如何,反正好事已近就對了!白紀羽得意地想著:就算不全是他的功勞,他也算是個大功臣吧?
「少主,我們是不是該入座了?」白紀羽率先打破了魔咒般的靜寂,總得有人來喚醒像被催眠的眾人吧?
雖然戲很好看,不過要再演下去就要讓大夥兒尷尬難堪,那可就不好玩了!
「呃……好!」天啊,齊風也會結巴嗎?白紀羽花了好大的力氣才忍住了狂笑的衝動。
「怎麼遲到了?這麼失禮!」待兩人坐定,看見兒子失態的齊震威,便不動聲色的欲以平日的威嚴鎮定齊風的神志。
「啟稟總鏢頭,少主是因去探望丹菱小姐的傷勢,所以才遲到的。」見齊風仍眷戀著青芸而不答話,白紀羽連忙回著表情已不太好看的齊震威的問話。
「是嗎?那麼菱兒現今的情況如何?」不明白適才一場玄機而一頭霧水的沈鳳儀,總算聽見了感興趣的話題,連忙發問。
「回夫人的話,丹菱小姐傷勢已趨穩定,近日內應可望甦醒!」齊風還是不發一語,逼得白紀羽只好像傳令官一樣,代齊風回答著。
「那就好了,真是老天保佑!」沈鳳儀高興得雙手合+朝天膜拜。
但青芸的反應可不同。聽了這段對話,青芸瞬時從齊風灼熱的目光中清醒過來--這麼定定地看著我,原來是因為丹菱姊姊的傷!想必還在責怪我害得丹菱姊姊變得如此吧!
青芸苦澀地想著;一早醒來,連早飯都還沒吃,便迫不及待前去探視丹菱,他的心意不言自明啊!只有自己剛才還傻愣愣地貪看著地,以為在他不移的眼中,看見了許久不見的思念……一股嫉妒之意油然而生,為了不洩漏心思,青芸立時調轉了眼光,對著靳浩節
說:「爹,可以開動了嗎?」
「當然!」靳浩節正束手無策於奇異的氣氛,正好青芸給了他一個轉移眾人注意力的好時機。「大家開動吧,再不吃,菜都要涼了……震威兄,別客氣啊!」
「承蒙招待!」
因為這樣的一段小插曲,本來平靜無奇的早飯,就在有人欲蓋彌彰,有人裝瘋賣傻、有人暗中配合,有人靜觀其變--貪戀地看著青芸而吃得心不在焉的齊風;
左右閃躲著與眾人交談,還有齊風固執眼光的青芸;兩位當家的不追不究順其自然;白紀羽和靳墨蘩若有所指、一搭一唱的旁敲閒扯的狀況下,總算有驚無險地吃完了。
飯後,靳浩節與齊家的人,說是要商議有關捉賊的事,全都移往主人的碧寒紫煙館。沈鳳儀則迫不及待地要趕去絮霧苑探視好轉的丹菱。
最後,餐廳裡只剩下明眼的墨蘩和悵然的青芸,還有隨待一旁的翠兒和硯僮。
看著青芸一直低頭呆望著手中還剩半碗飯的碗,墨蘩只能歎了口氣。「青芸姊姊,想不想到翊舞凌題館坐坐?」
青芸沈默許久之後才抬起頭,對著墨蘩點了點頭。她的臉上雖然沒有任何表情,卻慢慢地、令人心驚地滑落著大顆大顆的淚珠。
***
「爹,您真的確定當年的洛奇山已死?」碧寒紫煙館中,四人正商議著如何找出神秘的尋仇人。
說話的齊風雖然心頭紛亂,但為了所愛的女人--再見到芸芸的欣喜,使他下定了決心--為了不再讓她受到一點傷害,他一定要盡快掌握著這個神秘人,保護芸芸的安全。
「我並沒有下崖確定,」齊震威回憶道。「因為那崖垂直險峻,本就是黑旗幫根據地的天然屏障,根本就沒人可以從黑旗幫的背崖攻上去,而除非墜崖,也沒人可以下得去!」
「震威兄說的沒錯。」靳浩節幫腔道。「當日我也在場,據我所見,如從那斷崖摔下,能留全屍就算福分了,不可能不送命的!」
「那麼,也就是說,」一直沒說話的白紀羽,提出了他的看法。「那一再加害靳府的人就不可能是洛奇山?」
「沒錯。」靳浩節點了點頭。「再者,如果洛奇山還活著,是不可能等到二十多年後才想來報仇,所以我和震威兄都確定不是洛奇山本人!」
「這就麻煩了。」齊風冷聲道。「不但不清楚這傢伙的去向,現下連他的身份都不明!」
他不尋常的怒氣,落入了其他三人的眼裡,但只屬白紀羽最瞭解箇中原因;其餘兩人只能清個泰半,描出個兩三分,但卻無意深究——畢竟大敵當前,除此以外的事都先暫緩吧!
「那洛奇山可有子嗣?」在眾人又停下討論,各自在心中琢磨著事情時,齊風突然又開了口。
「這點我也想過。」齊震威的臉色稍稍和緩了點,大約是為兒子起碼還沒喪失了基本的思考能力所致。「但是事後我派人查過:洛奇山並沒有成過親,被他擄至幫內的女人,也從沒幫他生下過一兒半女,所以他並沒有後人。」
「消息來源?」「派人潛入囚禁黑旗幫餘黨的大牢探出來的!」
好不容易,想了個本以為有望的起頭,不料還來不及深究,就已確定斷線;齊風殘冷的臉上,猶若又覆上了一層冰霜--坐在一旁的白紀羽,心中直呼不妙;起這麼大火氣,還真是生平頭一遭耶,等會兒最好少惹他才好!
「靳老爺,記得您曾說過在事情發生了五、六年後,還曾聽見黑旗幫的消息,這又是怎麼回事呢?」見齊風已瀕臨抓狂的狀態,白紀羽雖不甘願,也只能自動和齊風對調角色,扮演起和平日形象不符的冷靜思考者。
「那件事嗎?」靳浩節想了想。「因為當時並無事發生,所以事隔多年,我也就沒有太清楚的印象,不過當年這個消息是震威兄告知的,他應記得較清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