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我們來救你了!』
『護駕、護駕!』
一群錦衣衛立刻將朱佑樘圍在中間,因為隨行的人不多,故沒人留心那群被縛的搶匪;那群搶匪搶到時機,紛紛掙脫,加入打鬥的陣容。
搶匪因有助力,頑強抵抗,一時間竟把錦衣衛困住,雙方陷入纏鬥中。
這時,朱佑樘瞧見有人往馬車的方向而去,未及細想使殺出重圍,也往馬車的方向奔去。
『靜心,小心!』他叫道。
馬匹因受了驚嚇,高高地抬起前蹄,背後的馬車太沉,在倒過一個栽蔥後,立即滾落險坡,直直地往懸崖邊掉落。
『啊!』靜心一聲驚叫,然後頭顱撞上車板,昏厥了過去。
朱佑樘趕到時已未來得及拉住轡繩,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馬車墜落山谷。
『不要——』大喝一聲,縱身一躍,他跟著跳下懸崖。
『皇上!』
幾名錦衣衛看見朱佑樘躍下懸崖,迅速地殺了眼前的匪徒,不再手下留情。
半晌,匪徒全都肅清,一個不留。
『魏統領,皇上他——』
『沿著崖邊下去找,要快。』魏統頜馬上做出決定。
『是!』
***
天邊一片白濛濛的霧,清涼的風吹送過來,葉瓣上的露珠串串滾落,大地仍是一片寂靜。
『唔……』猛地,靜心覺得胸臆有股窒悶欲吐之感,腦際是一片混沌。
她慢慢地甦醒過來,感到全身無力。
這是哪裡?她為什麼會躺在這個地方?
耳畔聽到沖刷而下的水聲,她掙扎起身,看到右側歪斜的馬車以及斷了氣的馬兒,記憶拉回落崖之前——她跌下懸崖了!
她想起馬車整個翻落,自己因為受到撞擊而昏厥過去,之後的事她就一概沒了印象。
其他人呢?他們都到哪裡去了?
皇上呢?在昏迷前她曾經聽到皇上的聲音,那飽含著驚煌的低沉嗓音彷彿還在耳邊迴響,而今他人呢?
想到此,沒來由的一股不安泛上心頭,讓她亂了方寸。
就在此時,她聽到一陣微弱的喘息聲,突地一陣心驚。難道還有人和她一樣掉下懸崖?
咬著牙,她撐起泛疼的身軀,試圖站起身,這才發覺自己全身是傷;像是被撕裂的痛楚襲向全身,但她隱忍著,一步步往聲音的來源處走去。
待她愈接近水流時,聽見呻吟的聲音愈大,勉強再向前幾步,這才看清楚躺在地上的人竟是皇上!
他也掉下來了?難道那些不知名的搶匪把護衛皇上的錦衣衛至殺了?
『皇上!』急於確定他的情況,她忘了禮教和慣有的冷漠,將耳朵貼在他的胸膛,感受到他每一下沉穩的心跳。
幸好,只是呼吸微弱了些。她鬆了口氣。
可,現在她有什麼方法離開這裡?或者該到遠一點的地方去求救?
她果然是個不祥的女子,無論待在誰身邊,即使是不相干的人,都會被她拖累。
看著倒地不起的皇上,她難以抑制的念頭就這樣竄升,像顆滾動的雪球,愈滾愈大。
『皇上!』她輕輕地推著他,企圖喚醒他。
若是連皇上也教她給害死,她要如何面對大明千千萬萬的子民?
拭去眼角即將淌下的淚,她告訴自己,現在不是哭泣的時候!
***
睜開雙眼,朱佑樘發現自己躺在一個山洞內,身下鋪著華麗的錦被。
微側過身子,他只感覺到渾身疼痛,像是身體曾承受過莫大的撞擊般。
驀地,他想起自己跳下懸崖——靜心!她人呢?
他迅速地起身,這才發現睡在自己腳畔的她。她沒事?
他鬆了口氣,仔細地打量起熟睡中的她。
她有一對很美的眉毛和清靈的大眼睛,只是那眸底深處時時透著淡淡哀傷。
她在傷心什麼?那一直是他想知道的,然而她的防備是這般周全,教他無從探索,只有在她安睡的時刻,他可以這樣欣賞、端詳著她。
他從不覺得她醜,因為那只是表相,她流露出空谷幽蘭般的氣質才是教他為她著迷的原因;還有那股說不出來的熟悉感,那像是很久以前便認識的熟悉……『皇上,您醒了。』
靜心突然睜開眼睛,他還來不及避開,就直直地迎上她的雙眸。
『嗯。』似做壞事被當場逮著一般,他的雙頰立即浮上一抹尷尬的紅暈,好在是她主動轉移話題。
『皇上,您是怎麼掉下來的?那群搶匪是特意來殺您的嗎?』
『朕是跟著你跳下來的,上面的情形朕並不清楚。』
『皇上!?』靜心驚叫。皇上是自己跳下來的,莫非是為了她?
『你沒事吧?』
『皇上,靜心很好。』
『沒事就好。』他點頭,『這是哪裡?朕怎麼會在這裡?』
『是靜心發現皇上昏迷不醒,才將您拖到這裡的。』
想起之前她半背半攙地拖著皇上時,皇上的手圈住她的腰際,那溫熱的感覺令她的臉倏地羞紅;不該的,那不是她該產生的異樣感受。她輕搖著頭,企圖甩去不該有的想法。
朱佑樘見她又是搖頭又是臉紅,不解地問:『你一個人有這麼大的力氣?』
『皇上,那是情非得已之下衍生的力氣,請皇上勿怪靜心不敬。』
『你救了朕,朕怎會怪你?』
靜心無語。她想問皇上為何會跟著自己跳下來,可或許是勇氣不夠,亦或是不敢去多想吧!她始終沒問出口。
『靜心,知道朕為什麼要跳下來嗎?』
他凝視著她,眸中帶著濃濃的深意,讓靜心愣了下,一時不能明白自己的心意是何時被看穿的。
『朕不能忍受看不到你,所以就跳了下來。』他說得如此簡單,好似跳下懸崖不過是像吃飯、飲水般的小事,但兩人都知道事情不是這樣。
可靜心卻希望皇上能就此斷了念,因為縱然他們有意為對方死,兩人仍是不可能的。
『皇上,您如此慈悲,是大明之福,不該為了一名女子而輕忽生命,那不值得。』
聞言,朱佑樘先是一怔,然後抓住她的肩,不住地搖晃著,『誰說不值得!朕已經跳下來了,跳下這可能會令人萬劫不復的懸崖,你就無權說自己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