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為動之以情對李楓兒而言最是有效,她算錯了嗎?
齊旭同樣著急,難道王爺對李楓兒的用情已超出他所預料的深?
其它下人繼續著他們打發無聊的耳語,猜測王爺何時會將王妃送至官府。
不知何時,王妃可能是南人刺客的耳語跟著殺人兇手的傳聞一起傳開了,士兵們議論紛紛;他們有的來自當地,有的來自遠方,離鄉背井為的都只是一件事——保家衛國!而今王爺卻只為兒女私情,忘了那些無法再回鄉拜過父母、擁抱妻兒,成了異地白骨的弟兄嗎?
這叫人如何能服!
李灝不在乎。他若在乎他人看法,何會八年不回京城?
但楓兒不同,她隱約感覺到了,從下人有意無意的言語及態度之間,她猜到了七八分。
「喂,灝,我想出府去市集玩,你陪我好嗎?」
這天,楓兒提出了要求。
「怎麼突然有這份興致?」
「我只是想起來,我們似乎都沒像普通夫妻那樣,一起牽著手逛街。」拉著他的大手,楓兒羞怯的笑了,紅紅的笑暈不知是給寒氣凍的或是其它原因。
「好。」李灝答應了。
他也希望他們是普通夫妻,那麼就可以別管任何事,一起白頭至老。
換過裝束,兩人手牽著手來到城裡的市集。還沒下過雪,但天氣真的已經冷了,人人穿起了厚重衣服,一眼看過去很是暖和,人人摩來摩去的,感覺人與人之間的距離近了許多。
逛著逛著,楓兒忽然問:「灝,你會希望自己不是現在的自己嗎?」
正瞪著手裡兩串冰糖葫蘆的李灝聞言望了她一眼,沒有回答。
「我不會喲!」她抬起頭來笑了,「如果我不是今天的我,我就沒辦法遇見你了。所以這一切都是佛祖賜給我們的,不管發生什麼事,我感謝老天爺讓我遇見你。」
李灝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喉嚨,「自己的糖自己拿,大男人拿兩根糖在手上,像話嗎?」
「嘻嘻!」她接過冰糖葫蘆,「灝害羞了。」
「不准拿那兩個字形容我!」
楓兒開心的笑了,親熱地挽著他的手。
「好恩愛的小夫妻。」一旁賣首飾的小販叫了起來,「小哥,買支漂亮的釵子送娘子吧!」
李灝挑剔的看了眼攤子上的粗糙東西,才想著楓兒房裡的首飾隨便一樣也比整個攤子值錢,楓兒卻拉著他上前,興高采烈地挑選著。
「灝,幫我看哪個適合我?」她笑著央求。
李灝僵在那兒,他一輩子沒碰過這種女人玩意兒,怎麼挑?
小販見了直笑,「小哥,你只要稱讚你娘子好看就成了。」
這小哥一看就知道是剛直粗線條的,一定沒幫妻子挑過飾物,更唾棄什麼畫眉之樂的娘娘腔舉動,但——出手卻很大方。
「灝,幫我挑。」楓兒拉他更靠近攤子一點。
瞪著滿攤子琳琅滿目的飾品,李灝有眼花撩亂之感。
從頭上插的、頸子戴的,一直到不太流行的耳墜都有,李灝皺著眉頭看來看去,閉著眼隨意一指,指到了一個銀指環,上頭鑲了顆紅玉。
「就這個吧!」李灝拿了起來。
雖然他本想敷衍過去就算,但見到楓兒開心不已的甜甜笑臉,他又有些後悔。
「我再挑一個好了。」說著他想拿回那個銀指環。
「不用了。」她將銀指環往手指一戴,「這是你親手送我的,我就要這個。」
在她心裡,指環是一個很重要的像征。
「哎呀,這銀指環真適合嫂子。」小販說,「還要不要再挑幾件?」
楓兒遲疑著望了望其它首飾,正在猶疑不覺的當頭,身旁兩個婦人說話的聲音在毫無預警之下竄進了她耳朵——
「什麼?灝王妃就是那個變態殺手?」
「噓!」另一名婦人繼續說:「這可是我那在王府當差的阿姨的舅舅的兒子的媳婦的外甥說的,假不了。」
「灝王爺竟然不管?」
「聽說那個灝王妃還是個南人的刺客,不知道用了什麼南人的妖法迷得灝王爺團團轉,連皇上賜的美人也不要,真是厲害啊!聽說殺人就是為了做法要取人血呢!」
「哎喲!好可怕啊!官府在做什麼啊?」
「人家可有灝王爺包庇呢!官府哪敢動那妖女?」
「那我們老百姓不就活該倒霉?」
「是呀是呀!只怨咱們沒有個當王爺的靠山哪!」
楓兒聽到,李灝當然也聽到了,他鐵青著臉便要破口大罵,卻讓楓兒攔了下來,她輕輕搖了頭,讓李灝結賬便拉著他走離那兩個婦人,免得他一怒之下上去揍人。
「楓兒,你不氣?」
楓兒無奈一笑,「清者自清,何況,」她瞅著他,「你呢?你又如何想呢?」
李灝一怔。
他答不出來。
是否倆人緣分到此為止?看著手上的匕首,楓兒猶疑再三還是將它掖進懷裡。她只想與灝多相處一些日子,但下午的事讓她知道,若遲疑下去只會連累了灝。將領用兵貴在得心,若士兵不服,以後灝如何指揮他們?
她不想為不復記憶的過去負責,卻也無法留下;誰都不知道她會在什麼時候忽然恢復記憶,會在什麼時候捅灝一刀。
她只能選擇離開。
第八章
楓兒消失了!
這個消息,有人高興、有人難過、有人不解,也有人心裡百味雜陳,不知該喜該愁;有人心裡暗歎她太過軟弱,竟然錯失良機。
不管如何,楓兒的消失確實讓王府的下人鬆了口氣,不必再擔心誰會是下一個遭到毒手的人。
李灝在聽到小彩來報的一剎那,平靜得叫人心驚。
「王爺,或許王妃只是去散散步……」楊學琛小心地說,「派人去找應該可以找回王妃。」小彩在一旁拚命點頭,附和他的說法。
「王妃之前也曾這樣一聲不吭地消失了蹤影,後來自己回來了。王妃只是貪玩,王爺可以派人去市集尋找。」
李灝靜靜地盯著桌案的玉麒麟紙鎮,面無表情讓人不知他心裡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