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哥手藝雖精,不過偶爾也該嘗點鮮,才不至於被養刁了嘴。
「沒成親?!婷姐姐,那個人是誰?」黎兒義憤填膺地瞪大眼,認定她的婷姐姐被男人欺騙了!「婷姐姐,你說,我一定叫風揚大哥把他抓進牢裡,替你出氣!」黎兒激昂地高聲說道。
「黎兒好窩心,我真感動。」
八年如一日,黎兒除了多些成熟韻味之外,那純真無邪的性情是一點也沒變。
微笑地望著逕自激動的黎兒,駱婷的神思卻飄到了同在京城的勤懷書身上;這麼多年了,他是否還是那副笨笨的呆子脾氣?
······················
嗯……他開始有點懷疑爹的清白了。
眼前的阿姨很明顯是來找爹的,明顯到不把其他閒雜人等放到她的眼睛裡面,小舅說過這叫什麼呢……嗯,目中無人?對,就是這阿姨除了他爹以外都目中無人——好像哪裡怪怪的耶…
不過這不是重點。想不出怪在哪裡的寄魂一甩頭很乾脆地把它拋到腦後,挑自己懂的事情想。
他懂的事情就是——這阿姨在覬覦他面貌依舊俊秀瀟灑的爹啦!
爹雖然有點白頭髮,不過也只是一點,摻在黑頭髮裡就只是灰白灰白罷了,而且實際上爹很年輕啊!會有女人追也不是太奇怪的事。
重點是,爹很有錢,有錢到可以養上千個像三舅這種整天在秦樓楚館偎紅倚翠的浪蕩子,還可以無限量供應四舅做機關的材料,還有可以給五舅辟一個天下最大的藥草園——簡單地說呢,就是很有錢啦!
所以這個阿姨喜歡爹到目中無人是可以理解的。
不過爹似乎不怎麼喜歡這個阿姨耶!
「羽兒表妹,怎麼來了?」
如寄魂所想,勤懷書確實不怎麼歡迎楊羽兒來訪。
兩父子才出門逛了下市集聯絡八年來錯失的親情,怎料一回別館,已然有只鳩跑了過來,以女主人自居,壞了勤懷書一上午培養起來的好心清。
楊羽兒指揮別館的下人倒挺順口的,把他喜愛的一些擺飾都給變動了,而唯一知道她是誰的勤昌則給他派出去辦事,不知她底細的別館下僕使真乖乖地讓她使喚忙著把擺飾更動討「女主人」歡心。
正看著下人勞動的楊羽兒一聽他聲音,立刻驚喜地回身。
「懷書哥,你怎麼現在才回來?」話語中帶著埋怨,活似獨守空閨多年的怨婦。
就是此語讓寄魂高高地聳起兩座眉山,懷疑起親爹的清白。
爹還說他為娘守身如玉呢,這話看來還需要多方考證才可以上稟娘親。
勤懷書則是幾不可見地蹩了下眉,多年的好教養讓他不輕易對人惡言相向,不管多麼惱怒憎惡都還是保持著表面上一定的禮貌。
「市集熱鬧。」他還是回答。
讓他牽在手中的寄魂瞥了他一眼,敏感察覺親爹驟起的淡漠疏離。
來這許多天,他還沒見過爹這一面呢!
看來娘的情報有誤喔!這麼多年,爹多少也有些改變了,不再是任人佔便宜的書獃子。
「市集啊?」像是沒察覺他的冷淡,楊羽兒親熱地想去抓他的手卻撲了個空,也不惱,笑道:「記得以前我們常去逛市集,何不哪日再去重溫舊夢呢?」
寄魂睜大了圓圓的小眼睛,好厚臉皮喔!
勤懷書只是微勾唇角,看著四周忙碌的下人。「這是怎麼回事?」
楊羽兒跟著望了望四周,若無其事地笑道:「懷書哥可是天下首富呢,這宅邸擺設自然不能太寒酸,故羽兒自作主張將它們全換了。」
一名男僕正將西牆上的一幅字畫取下,勤懷書淡淡道:「那可是魏晉時,顧愷之流傳下的字畫,價值六百兩,不要不識貨地將它當成尋常擺飾丟到倉庫裡,受潮便糟蹋了一幅好畫。」
呵,他這轉變究竟是好是壞呢?竟也懂得拐著彎罵人了。
楊羽兒臉上一陣青紅,轉而向四周的下人斥道:「別忙了,還不快去泡杯茶給懷書哥?想讓主子站多久?」
下人們於是又急忙地跑來跑去,將工作做一段落,擦桌的擦桌,泡茶的去泡茶。
勤懷書對她使喚下人一事並沒說什麼,只是小心地拉了兒子到位置上坐下地才讓楊羽兒注意到這個小不隆咚的小鬼。
她沒發問,勤懷書又問道:「表妹來京城有事嗎?」
楊羽兒望著那個搶過勤懷書手裡茶水的小鬼,暫且按下心中的疑問答道:「還不是為了懷書哥?懷書哥已許久不曾回蘇州,我聽說懷書哥會在京城待一段日子,於是就來了。」
「有事?」勤懷書淡淡地問。
楊羽兒一愕,「沒事不能來見懷書哥嗎?這八年,你總在外奔波,我們難有見面的時候啊!」
罕得相處,怎能達成她的目的?
所以一聽說他如今停留在京城,她才急忙趕了過來,把「前夫」丟到腦後。橫豎懷書哥在這,了不得補拿一份休書不就得了?楊羽兒心虛的想,其實也知道這事不大可能善了,因她是私逃出奔,大大地讓夫家失了面子,若給抓回……
不,她一定要死攀著勤懷書這根能救她命且衣食無虞的木頭!
「沒事就不必這樣南北奔波了,年底,我總會回去的。」
他知道不是表妹的錯,畢竟沒人會希望自己中毒的,但他就是無法釋懷婷兒因為這件事而離開他。
即使他知道,追根究底還是自己不信任的態度傷害了婷兒。
尤其當年那件事之後,表妹竟用婷兒的安危威脅他。他頭一次審視這個他愛慕了十多年的女人,發覺許多以前未曾發覺的事;是他變了嗎?還是自始至終他都沒看清楚過這個女人?
「羽兒想你呀!」比起當年,楊羽兒生得更加嫵媚動人,別有風情,常讓許多想續絃的老爺們上門探詢,卻給她—一打了回票。
這麼多年住下來,蘇州城裡幾乎都知道,主人長年不在的勤府裡有個女人癡癡地等待著南北奔波的勤老爺,除了勤府自己下人之外,外頭的人幾乎都將她當成了勤老爺的紅粉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