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噬年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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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頁

 

  年昕敖有些啼笑皆非地看著過青青的舉動,他當然不會往自己臉上貼金,以為這小食人鬼是愛上了自己;她以為每個人都同她一樣,對他的俊美外貌視若無睹,只把他當作一道美食?

  「公子貴姓,這個姑娘是你什麼人?」—個頭戴氈帽的回紇姑娘開口問道。

  雖然她穿得邋裡邋遢的,但一副年公子是她所有物的模樣真令人看不慣。

  「敝姓年,她……」年昕敖瞟了一眼只差沒露出森森白牙低狺的小食人鬼,不禁低低的笑了。「是在下撿到的食人鬼。」

  一群塞外姑娘笑得花枝亂顫,全以為年昕敖在說笑:

  原來是撿到的小乞兒,這下眾姑娘安心了。

  「年公子今晚打算住哪?」另一名漢族卻作胡裝打扮的姑娘開口問。

  「在下還未決定……」

  「奴家正是作客棧營生,可以免費招待年公子——」

  「誰要去那種龍蛇雜處的地方?年公子還是來我家吧!」

  「哼,你們誰都別吵了,那等簡陋的房間哪能招待年公子這位遠方貴客?當然是我家比較適合,准讓年公子賓至如歸。」

  眾位姑娘七嘴八舌地吵,過青青卻感到無聊地皺了皺小鼻子,拖著她的美味大餐、緊急糧食往前走,遠離這群嘰嘰喳喳的麻雀。

  真是吵死了,比寨裡那堆搶金銀珠寶的盜匪還吵。

  「青青姑娘,你要帶我去哪裡?」高昌她熟嗎?

  「好香。」過青青懶得與他說太多,肚子餓就要保持力氣,別浪費在無謂的解釋上。

  「香?你肚子又餓了嗎?」該不會想把他拖去什麼無人暗巷,然後一刀宰了他做成大餐吧?

  「餓了。」走那麼多路,不餓才怪。

  「那我這兒還有餑餑……」

  「不要。」餑餑也不錯啦,不過鼻子裡聞到的香味更有吸引力。

  「那……」年昕敖考慮著是否該把她一掌打昏。

  「到了,吃飯。」過青青忽然一臉興奮地停下腳步,灰灰的臉蛋射出異樣的光彩。

  年昕敖順著她的目光——玲攏酒樓。

  原來是飯館,看來是他誤會了。

  「烏龜,吃飯。」過青青扯了扯他便走進去。

  小二見客人上門,頂著一張笑臉迎了上去,卻在見滿身髒污的過青青時僵了僵。

  「在下不叫烏龜,在下名叫年昕敖。」年昕敖即使連在抱怨都很溫和。

  「鰲就是烏龜。」過青青很堅持;在她看過的少數書本裡對這個字印象深刻。「還是你想當小狗?反正我沒差。」獒就是小狗。

  「此『敖』非彼『鰲』,而且鰲也不是烏龜,是龍之子。」年昕敖解釋,當沒看見小二的臉色,直接牽了過青青的手便尋了一張空桌落坐。

  「客官用點什麼?」小二的臉色在看到較體面的年昕敖之後好看了不少,慇勤上前招呼。

  隨意點了幾道菜,年昕敖問:「可有空房?」

  「有。客官要幾間房?」

  「兩間。」年昕敖和顏悅色地說道,俊逸的外貌、溫文的舉止,成功贏得小二好感。他望向四處張望只差沒流口水昭告天下她在覬覦別桌食物的過青青。「等會兒慢慢吃,沒人同你搶,不要噎著了。」

  幾天相處下來,年昕敖對過青青就算沒瞭解十分也有八分——

  她禁不得餓,一餓起來管他七親六戚照啃無誤,他脖子上至今仍無法公開亮相的纍纍傷痕足以佐證她那兩顆小虎牙的威力。

  唉!哪裡不好啃,偏偏啃那麼暖昧的地方、留下那麼暖昧的傷痕……

  過青青四處張望,像是對這的景象很有興致。

  「阿ど,這裡就是城市呀……好多不同的人呢!」過青青興奮地看著,不只看各種不同食物,也看各式各樣的人。

  「你叫我哪個ど?」年昕敖非常介意,他可不想變成烏龜或小狗。

  過青青明顯心不在焉,「名字只是一種稱呼,不必太介意。」

  「但我介意。」年聽敖拿食指沾了水,在桌上寫下他的名字,強迫過青青看。

  她隨意瞄了一眼,「敖」字比她想像中更少筆劃。

  「清楚了?」

  過青青嘟起嘴,書獃就是書獃。「清楚了。」

  年昕敖露出滿意的笑容,「等會兒我請小二包點你喜歡的食物路上吃好嗎?」

  「好!」過青青快樂地歡呼,很容易被攏絡了。

  其實年書生也算不錯,比起她看過的一些窮酸懦要好上太多。

  普通人聽到自己成為她的備用糧食,早逃之夭夭去了,逞論帶著她一道上路還讓她吃飽睡好呢!

  所以她真不知該說年書獃是徹頭徹尾的濫呆子,或是個性深沉到令人害怕——若問她,心裡八成八是偏向頭一個答案的。

  她再沒看過比他更不知人心險惡的人了。

  不過話說回來,要贏過她所見過最卑劣的人也很難。

  她八歲時跟著父母出外經商,行經沙漠時遇上了克孜爾朵哈的沙漠盜匪,整個商隊無一倖免——這是克孜爾朵哈沙寨盜匪的規矩,斬草除根!幸得當時一同出外揀「人材」的廚婆相中了八歲的她當助手,她才得以倖免於難,卻從此禁錮在那土匪窩中。在寨子裡,她學到了許多事,包括殺人劫貨——

  比起一般姑娘家,她要學的東西顯然多得多。

  偶爾土匪們會丟幾本書給她,憑著八歲前的記憶,及一位抓回來當「人畜」的書生教導,她也懂一點道理;她想那書生是想借此感化她,好放他逃生吧?只不過聖賢道理她懂是懂了一些,卻還不明白世俗所謂的對錯黑白,一直到日前土匪窩給草原民族剿了,她出來流浪之後才斷斷續續知道一些世俗的對錯。

  不過知道歸知道,要跟她浸淫了十年的觀念對抗——還早咧!

  就像吃人肉這件事,弱肉強食有何不對?難道餓得快死了也不准吃人嗎?人不也是動物的一種?她實在不懂為何吃人肉就是罪大惡極,在她看來,戰爭不是殺死了更多人嗎?而且還不是為了己身生存才殺人呢卜堆堆的肉就這麼浪費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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