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母聞言不禁眼眶微紅,「難為你了,小小……」
「娘,我一點都不難為呀!反倒是娘為我受委屈了。」她咧開嘴笑道:「而且靠我這本事,咱們現在過得很好呢!」
在家鄉讓人退避三舍的能力,到了這卻讓人奉若神明……這是什麼因素造成的呢?是京城人太蠢,還是家鄉的鄉親們太無知?
「是呀……」殷母微笑。「這也能幫助人的呀……」
她的女兒只是那麼一點點與眾不同罷了,夫家為何要視她為瘟疫?為何未曾想過,這是神明賜給小小的禮物?
「對了,小小,上回去看的喬府少爺如何呢?」殷母心血來潮地問道。
喬府少爺?殷小小側頭想了想,「喔,那個呀!」
嗯,若說要忘也挺難的,畢竟他是第一個有此「榮幸」請她到府裡去算命的傢伙。
「說到這個,娘,我真搞不懂,都已快死的人了,為何還要拖一個人陪葬呢?連我都看得出來喬少爺已病入膏肓,卻還是要為他『沖喜』地娶個新娘子來糟蹋!喬少爺死了是一了百了,可被留下來的新娘子絕不好過的。」
看得出殷小小對喬少爺沖喜一事頗不以為然。
殷母只是微微一笑,「天下父母心,若換做是你發生了這樣的事,娘拚死也會去求一個希望,不管那有多麼荒謬。」
「是嗎?」她眨了眨眼,還是不太認同,但卻為了娘的話感到心裡暖呼呼的。
算了,管他呢?只要那個倒楣鬼不是她就好了。
打量著女兒青春俏麗的臉,殷母不覺歎了口氣。
「若我們還留在家鄉,若阿榮沒有退親……我的小小也該是個新嫁娘了……」
殷小小聞言皺眉,「娘,別說這個了。」
「要娘如何下感歎?」摸了摸女兒年輕的臉龐,「你都十八歲了啊!」
「十八便十八呀!」
「十八早該是幾個娃兒的娘了。」
起身,殷小小轉身道:「娘,我去準備晚膳了。」
成親生子又如何呢?看她娘,多美好賢慧慈祥?爹卻還是拋棄了她……只因為她生出了一個妖女。男人多麼無情,完全忘記她也是他的骨肉!所以,成親生子?留給那些來向她祈求姻緣的千金小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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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很快就過去了。
喬文華乖乖地依言淨身持齋三天,雖還是每日躺在床上,卻也不再無聊地找呂洞賓麻煩,猶自閒適自在地看書或是看帳,讓喬家老爺夫人好是安慰。
只有呂洞賓知道為什麼。
不找他麻煩是因為他去為他打探某個倒楣鬼的身家資料,閒適自在則是因為他知道有個倒楣鬼即將入甕,且一定入甕。
「文華,你不怕人家不嫁你?」呂洞賓忍不住想打掉他的胸有成竹。
喬文華從書本裡抬起頭來,淡淡地笑道:「該操心的是我娘。」
「啊啊……」嘖,對啊,人家姑娘不嫁,最心急的不會是他,而是盼望一舉沖喜成功的喬夫人!
「時間到了吧?」喬文華闔起書本,看看外頭,雖無冬陽,至少風雪已停,稱得上是天清氣朗的好天氣。
他話才落,房門已被打開,喬老爺、喬夫人及喬老爺的兩名側室盛重其事地打扮過一番,後頭跟著六對紅衣婢女討其喜氣,再後頭則是跟來看熱鬧的其他庶生子女;當然,喬依人也在裡頭,一雙擔憂的眼沒離開過喬文華身上。
「文兒,準備好了嗎?」喬老爺問道。
喬文華一身白衣,雖不吉利,喬夫人卻也不勉強他換下。
「好了。」他朝床前的呂洞賓一笑,閉上眼,一干人心急、看好戲地等待他睜開眼說出的第一個字──「西。」終於,他睜開眼說道。
一說出口,喬老爺立即揮手示意守在外頭的家丁去尋,雖然他不若妻子相信這套荒唐把戲,但一來拗不過妻子,二來也總是個希望。
後頭庶出子女一聽「金言」已出,個個不知在打啥鬼主意地詭異一笑,紛紛散去,惟喬依人留下。
「依人,你還不走?」喬二娘經過她身旁時問道。
「娘,我想留下來看看結果。」
喬二娘沒說什麼,與喬三娘一同走了。
「文兒,今日精神如何?」喬老爺關心地問道。
「孩兒今日精神好多了。」喬文華笑著回答,「爹,你昨日拿來的帳冊,孩兒已看完,南方油舖的帳似乎……」
呂洞賓聽到這裡打了個呵欠。他懷疑文華根本是讓這些東西累病的,沒看過臥病在床的病人還得處理這些東西的,何況他根本還不是實際的負責人。
喬夫人則是坐立難安地頻頻向外看去。怎麼去了這麼久?街上適婚的女子該不難碰到呀……她的心情很是矛盾,一方面希望家丁快找到能為兒子沖喜的人,一方面則又害怕找到的女子是個低三下四之人。
畢竟她的文兒怎能迎娶一個對他毫無助益的人呢?
唉!可大師的話又不能不聽……「大娘,您似乎有煩心的事?」雖然喬夫人平日對他們總沒好臉色,喬依人還是關心地上前詢問。
喬夫人抬頭見是她,總是個聊勝於無的說話對象,遂道:「雖是大師的指示,但我著實擔心會是個什麼樣出身的姑娘啊……」
西方又是龍蛇混雜的地方,並非達宮貴人居住之處……「大娘,您放心吧!」她巧笑倩兮地安慰道,「三哥洪福齊天,又有神算大師指點,必能為大娘找來一個才貌雙全的好媳婦。」
呂洞賓在一旁聽了,暗暗稱讚喬依人真是個好心的姑娘,真不像是文華的妹妹哪!於是也跟著湊上前道:「是啊,喬伯母,放心吧!文華必能找到自己喜歡的姑娘,畢竟是他欽點的嘛!」
是否才貌雙全他不敢保證,但必然是文華他自個兒喜歡的姑娘錯不了。
欸欸,想到這兒才覺得奇怪,文華究竟對那兩面之緣的姑娘傾心何處?還叫他去查探人家姑娘的身家資料,甚且大費周章地安排這場指婚記,真是奇怪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