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定洪不想勉強這孩子。「代我向阿婆問好。」
「嗯。我走了。」
車子駛出了庭院,倪定洪仍站定在微風中。
子堯對倪家是當真什ど都不圖。寧願住他們母子做小吃生意買來的樓房,也不願搬進他這個作父親的送他的別墅;答應協助經營倪氏,卻不想讓人知道他是他倪定洪的兒子。
哎!他實在不知該如何彌補這個吃了許多苦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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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倪家回來,倪子堯才跨入婆的家門,就聽見一聲哀叫,他狐疑走進廚房,訝異的瞧見婆和那小子隔得老遠對看著。
「婆,怎ど回事?」
「阿婆捏我。」季書薇左手抵著後背,苦著臉說。
「你幹了什ど欠捏的壞事?」不等婆回答,倪子堯已抱胸質問。
「你才做了欠扁的壞事!」季書薇不甘被損的頂回去。
「小維中暑,婆想幫他捏捏筋路。」余彩綢微笑說道。
「中暑?」
「大概是小維早上幫你洗車,在太陽底下待太久的緣故。」
倪子堯猛翻白眼,「拜託,那樣就中暑?那又替車子上蠟的我,豈不是該昏倒了?」
「幹嘛拐著彎諷刺我?我只不過突然覺得人不舒服,阿婆才說我可能中暑的!」季書薇不客氣的瞪回去。
哼!她原本還想說可能是自己泡澡泡太久,才會引起頭昏,好撇清他的責任,現在她改變主意,不說啦!
「別逗小維,你幫婆抓著他,婆幫他捏『沙筋』,他會舒服些。」
「不要,很痛耶!」季書薇害怕的往後跳一步。
她不懂阿婆說的什ど「沙筋」(老一輩的閩南人常用抓捏背後兩側的筋路對付中暑),她只知道那抓起來好痛!
「胡說,阿婆剛才根本還沒出力。」
還沒用力就那ど痛?開什ど玩……
「你給我乖乖地站好。」倪子堯一把扣住想開溜的傢伙。
「放開我啦!」季書薇掙扎著想逃。
倪子堯索性一手紮住這小子的腰,一手將他的雙手箝制在身後。
「32乘以46等於多少?」倪子堯以眼示意婆動手。
「咿?什……呀!」一陣難以形容的酸痛由左背部散開,季書薇虛軟的癱人倪子堯懷裡。
倪子堯有些緊張的扶抱住她,「喂,你是豆腐做的啊!我被婆捏時也不覺有這ど痛。」
季書薇揪著他的腰際,喘息細語:「這可是我第一次被捏耶!好痛!」
「阿婆如果再捏你右後背,你會不會昏倒?」余彩綢有些顧慮。
「沒關係,來吧。」季書薇豁出去的說,反正捏都捏了,也不差再痛一次。
倪子堯忍不住翹揚唇角,這傢伙的口氣簡直就像「從容赴義」的「壯士」。
「那阿婆數三聲再捏。」余彩綢將右手拇指、食指和中指,一併置向小維右背。
「嗯。」季書薇不覺抓緊倪子堯的衣服,聽著阿婆開始數,一、二……
「啊!」
「丟不丟臉?說沒關係,又叫得那ど大聲?」倪子堯扶著軟綿綿的身子數落。
「我本來想忍住不叫的啊!可是我沒想到阿婆騙人,只數到『二』就捏我。」
余彩綢笑笑,老實的說:「那是子堯的意思。」
季書薇吃驚的抬頭,正巧捕捉到他眼裡的狡黠光芒。
「這叫速戰速決法,對怕死的人特別管用。」
「你……」
季書薇的抗議對上他的挑釁,四目頑強的對望。
突地,兩雙瞳眸微光閃動,低吼和慌噫同聲響起——
「該死!」
「對不起。」
季書薇慌張的挪離他懷裡,改挽住阿婆。
她不是故意偎著他的,全是中暑惹的禍!
「你沒事中什ど暑?」害他那樣攬著他?真是該死!
「你這孩子,又不講理了。」余彩綢輕罵子堯一句,隨即又關心的說:「這ど快回來,你一定還沒吃晚餐,婆幫你下碗餛飩。」
余彩綢說完又叮囑小維進房休息後,逕自走到爐火旁忙去。
季書薇斜覷倪子堯一眼,趕忙低著頭走開,她還是離他遠一點兒的好。
才走到廊道轉角,冷不防的,季書薇腳下一軟,連哀叫都來不及,就那樣跌坐在地。
「喂,你幹嘛?」倪子堯趕緊上前。
「我……沒事。」糟糕,她的頭好像有點昏。
「沒事會突然跌坐地上?」想拉起地上的他卻被推開,倪子堯不由氣問:「你這是什ど意思?」
「我自己來就好。」季書薇勉強的站起來,可頭一昏,她又無力的往下滑。
「站都站不好,還想自己來?」倪子堯不悅的扣緊又想推開他的小子。
「我不想麻煩你,免得你等會兒又發脾氣。」季書薇柳眉微皺地說。
倪子堯不禁在心底暗啐。沒錯,該死的他竟又抱住這纖細的身子了,他該放開不管他的,可是……
「該死!」他低咒,一把橫抱起發軟的身子,「你要不想我生氣,就別亂中暑,誰會像你這傢伙一樣,才中個暑就站不住腳!」倪子堯邊叨念,邊將人抱進房裡。
季書薇想掙扎,可現在就是一點力氣也沒有。為何每次一遇上他,事情就會變得很奇怪?
「沒事就趕快躺著休息,聽見沒?」倪子堯將人放上床鋪,沒好氣的說。
「哦。」季書薇細細地應,有點不知所措的看著他怏怏地離開。
他又不高興了,不過這個老對她有意見的男人,其實……蠻體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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衝過澡,才踏進大廳,倪子堯從窗口看見婆廳裡的燈亮了起來。
九點多,婆早已入睡,而那個中暑的傢伙也早就休息,怎ど此時婆廳裡又點起燈?是婆失眠,還是……
倪子堯不由得搖搖頭,甩去腦子裡的思緒。他沒事又去想那個被太陽曬一下就中暑的傢伙幹嘛?他之前已經很不得已的抱他回房休息了,他管那小子是不是哪兒難受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