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此,閻季翔征愣住了。
登時,心口漲滿了罪惡感,他為了讓她認清事實,卻再度地傷了她單純的心思。他到底……在做什麼啊?他陡然質疑起自己的行為。
他有點兒惱,不明白她怎麼那麼愛哭?可是……那都是他造成的,他覺得自己很該死。他到底是為了什麼要如此逼她面對所謂的「真相」?
她在她的世界裡活得開心自在,他為什麼要破壞呢?更糟的是,這樣的行為讓他開始厭惡起自己,也許她說得對,他的確是個討厭鬼。
那一夜,回到住處的他輾轉難眠,夢裡,淨是小寶含淚的眼瞳,揪痛了他的心……
※※※※※
翌日
「小寶。」閻季翔杵在一邊漾著笑喚她。
小寶頭也不抬,「專心」地在井邊汲水清洗灶房裡該用的蔬菜,她早已決定對他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他說過的話一直盤旋在心頭,讓她躲在被窩裡哭泣了一整夜,今天,她可是一大早就爬起床拚命熱敷冷敷才讓眼睛看起來正常些,不那麼紅腫。
她發誓,如果她再跟他說話,她就是豬!
「小寶?」閻季翔索性蹲在她身邊,對著她的耳邊喊著。
小寶深吸口氣,依然當作沒聽見。她不斷地心裡嘀咕,我不是豬,我不是豬,我沒看見,也沒聽見這個討厭鬼!只是,雖然如此,她還是氣他為什麼不離她遠一點?老是要來招惹她。
心裡一個不爽快,她不小心便把菜葉洗得七零八落,看起來不像是給人吃的東四。
「小寶?」閻季翔捺著性子,伸手在她低垂的螓首前揮舞著。
小寶依舊保持視而不見,只是順手抓起一旁的木桶,差點就往閻季翔手上砸去。
「你小心點!」他趕忙將手縮回,嘴裡咕噥著,「你真狠心,若真砸了我的手,你也會內疚的。」
用力地咬住唇,小寶強迫自己不能回話。坦白說,她真想告訴他,就算從他頭上砸下去,她也不會內疚!
「欸!你真的生氣了?」他繼續自說自話,「我不是有意要傷你的心,我只是……」
不想再聽他辯解,小寶索性站起身,捧起滿掌的蔬菜,用力地甩著附著其上的水珠,濺了閻季翔滿臉的水。
「你真的很生氣、很生氣、很生氣?」盯著她平板的面容,他也不抹去臉上的水珠,只是小心翼翼地問她。
小寶這是不予理會,逕自做自己的事,她可是很忙很忙的。就算一點兒也不忙,她也要裝忙,總之,她就是不想理他。
「別生氣了,好不好?我們講和嘛!」閻季翔溫柔地說,甚至自懷裡掏出了糖葫蘆、甜柿餅、蜜餞等等女孩子愛吃的甜食,獻寶似地捧在掌心送到她面前,「這是我剛才經過市集時買的,很好吃的喔!」
小寶無法不看見那些玩意兒,因為他的手硬是擺到她眼前,想避都避不開。而且,她竟然還被食物的香氣引得喉頭咕嚕了聲,不過,她還是假裝沒什麼般倔強地別開臉。
她絕不會承認她很想吃。那些都是她不曾見過的東西,看起來好像很好吃的樣子,但他若以為她會原諒他,那他就大錯特錯了!她可是很有尊嚴、很有骨氣的!
「真的很好吃喔!」閻季翔見她不為所動,心裡有點急了。她該不會真的都不理他了吧?
一想到她再也不和他說話,他的心裡就十分難受。不知為什麼,光是瞧著她冷漠的表情,他就覺得心口像被人揪住似地隱隱作痛。
「如果你還在生氣,沒關係,我下次再來找你,好不好?」他放下手中專門為她買的甜食,這可是他頭一回為了討好女孩子這麼做。
可是不管他說了些啥,小寶還是低頭做自己的活兒不理他,閻季翔沒轍,只好失望地站起來。
一聽見走開的腳步聲,原本悶著的小寶這才抬頭瞧他。
然而不巧的是,閻季翔卻突然回身,正好對上小寶的視線。
沒料到這點的她又羞又氣,用力地別開臉,埋頭「拚命」洗菜。但從眼角餘光中,卻看見閻季翔又走了回來,她心裡一慌,菜洗得更用力了,可憐的菜梗攔腰一斷,簡直面目全非。
「看著我!」閻季翔猛地將她拎小雞似地提起,強迫她面對他,直視他的眼。
小寶嚇壞了,她無措地承受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完全不知該如何是好,想逃避他的視線,下顎卻被他扣住,連轉開都有點疼。
「上回是我不好,但是,我不許你不理我。」閻季翔說著,鬆開小寶,接著大掌一揚--
小寶本能地瑟縮了下,但好一會兒才發現他只是很輕很輕地撫過她的髮絲,與她預期會得到的待遇全然不同,她訝異地瞪圓了眼,只是他對她溫柔一笑後,便轉身離去,留下腦門裡陣陣暈眩的小費。
他……為什麼笑?還笑得那麼……溫柔?她還以為他會給她一陣排頭……
她無法解釋心頭的感受,她是很不喜歡他的!
可是,不曉得為什麼,他現在笑起來的樣子……倒挺好看的……
小寶用力地甩了甩頭,摸了摸自個兒的額頭,她是哪兒不對勁了?竟然會覺得他笑起來好看?
他明明是個討厭鬼!說話尖酸刻薄,又自命瀟灑,她恨不得再也不要見到他。
但,他的笑容……
小寶咕噥著一串她自己也不曉得在說些什麼的詞兒,然後才驚覺自己的迷亂,她甩甩頭振作起精神。
她絕不會因為他方纔那抹好看的笑容而改變心意,她早巳決定要討厭他一輩子,所以對不會妥協,因為她可不想變成豬!
垂下頭,瞧見擱置在旁邊的甜食,她咬了咬唇,一雙眼滴溜溜地轉了轉,在確定閻季翔早巳遠去後,她才遲疑地伸出手,抓起那些不曾瞧見過,卻又讓人垂涎欲滴的甜品。
反正東西放著也是會壞掉的,她可不是接受了他的賄賂,她只是不想暴殄天物罷了!沒錯,就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