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就好,要不真出了人命,那可是得吃上官司。
雲姜才在心裡喊慶幸,一個眨眼的功夫,她便看到傅相橫急急地回到府裡。
他人離她還遠,她沒聽見他與底下人交頭接耳地說了些什麼,但才過了一會兒的功夫,他便一頭衝進火場裡。
雲姜「呀」的一聲,驚聲尖叫著,人也衝了出去。
「小姐,你做啥?」明珠趕緊拉著她。
雲姜直喃念著,「他進去了!他進去了!他進去做啥?火燒得那麼旺,他過去豈不是找死嗎?」
雲姜甩掉明珠的手,跌跌撞撞地趕上前。她奔上前,相準了目標,拉住剛剛跟傅相橫說話的底下人,她問他,「他剛剛跟你說什麼了?你說呀!他剛剛到底是怎麼說的?他進去裡頭做什麼?你怎麼老愣著不說話呢?」雲姜一句疊著一句問,她喘得都快透不過氣來了。
那人讓雲姜嚇得不敢不回答。「爺說……說……他要進去拿個東西。」
「什麼東西這麼重要?值得他拿命去搏?」雲姜赤紅了眼,整個人猙獰得像個厲鬼似的。
那人慌得直搖頭說:「我不知道……爺只說他非進去不可……」
那人話還沒說完,突然,書齋的方向傳來一聲巨響。轟隆隆的,震得人心發麻。
雲姜猛地回頭看,恰好看到燒得火紅的屋簷整個垮了下來,帶著熊熊的大火--它就那麼揚了下來!
「不!」她尖叫著,瞪大眼珠,淚還來不及流,人就已經崩潰了。
不行啊……他……他人還在裡頭呢!
「他還在裡頭呢!」雲姜瘋狂地喊著,旋身,她就要往火裡沖。
「小姐,你別去呀!」明珠一把抱住雲姜,死命地拖著,怎麼也不肯讓雲姜往火堆裡送。
雲姜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大火直往天上竄,眼睜睜地看著屋格、瓦片一片片帶著火往下掉;頓時,她只覺得心神俱裂,像是什麼都救不回她了。
「不!」她淒厲地喊著,而突地一個氣走岔,她猛然喘不過氣來,只覺得眼前一黑,整個人就往後倒去。 「小姐!」明珠撲了過去,大叫著「來人哪!」
可在這個當口,他們家爺還在火裡頭,哪還有人顧得著沉雲姜呢?
夜裡,雲姜幽幽地轉醒。
她一醒來,便瞧見傅相橫守在她床邊,還衝著她直笑,雲姜以為是夢,伸手去摸他的臉,她指尖所到之處是暖暖的體溫,這會兒她才願意相信眼前的他並不是虛幻的。
他是真的好好的,他沒事了!
她又哭又笑地偎進了他的懷裡,直哭著說:「你沒事,真的沒事!」
「沒事。」他安撫著她驚魂未定的情緒,「倒是你暈倒嚇了我一大跳,你瞧我,到現在心還在怦怦地跳呢!」他拿她的手按在他胸前,同她開玩笑,想逗她開心。
可雲姜卻惱他都這個時候了還同她開玩笑。「你別不正經?」她都決急瘋了,他卻還這麼壞,還有心情跟她鬧!
「我哪不正經了?我是說真的,你不知道,當我衝出火場,你人就癱在地上,嚇得我以為你怎麼了……」當時,他差點也想如果她怎樣……那他會跟隨她而去!
「我哪怎麼了!我那是讓你給嚇的。我問你,那麼大的火,你做啥往火場裡去呢?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我沒有不要命,只是去裡頭拿件很重要的東西。真的,我拿了東西就要出來,誰曉得裡頭的火那麼旺,我走前頭,前頭有火;我往小門去,那裡卻落了鎖,當時我是進退兩難。」他說起當時的情景,還是心有餘悸。
雖說他現在人沒事,但瞧他說得驚險,雲姜也跟著提心吊膽,忙問道:「那後來呢?後來你是怎麼逃出來的?」
「打破窗子往外跳,人就出來了,這也算是死裡逃生。人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他咧嘴笑說著,似乎有些慶幸自己命大。
「你還笑得出來,你知不知道當時我……」話說到一半,雲姜突然咬著唇,止住不說了。
「你當時怎麼了?怎麼話說了一半便不說了?」他還想多聽她說說話呢!這是這些日子以來,雲姜頭一回肯拿正眼瞧他。傅相橫完全忘了自己剛從鬼門關溜了一圈時的慘樣,反倒有點兒高興家裡發了大火。
「沒事。」她才不想讓他知道她替他著急的事。「倒是你,你進書齋裡拿什麼?」
「沒什麼。」突然,傅相橫回答得極不自在。
「沒什麼你會拿命去搏?」雲姜擰下臉,她才不信呢!
「你別不信,是真的沒什麼。」說起那檔子事,傅相橫便支支吾吾地顧左右而言他。
一旁伺候著的明珠偷抿著嘴,竊竊地笑開來。
雲姜知道那丫頭鐵定知道些什麼,便使了個調虎離山之計,她讓傅相橫去端一碗蓮子湯。
「蓮子湯!這時節哪來的蓮子呀?」他哇啦哇啦地叫著。
「我渴。」她很堅定地說。
「喝點別的不行嗎?」
「不行。」
「你這分明是存心刁難我!」他真的好無奈。
「你辦是不辦?」雲姜板著臉問他。
太座發火了,傅相橫哪敢說他不辦?「我去去就來,你好好歇著。」
「知道了,你快去吧!」雲姜將傅相橫趕走,這才回頭問明珠。「你這丫頭准知道些事。」
明珠竊笑著,手裡還藏著東西走過來。
「你手裡捏著什麼?」
「小姐自個兒瞧呀!」明珠遞了上去。
雲姜拿過來看。那是她前些日子丟的那張小相——在菜園子裡的那一張。
「你打哪兒找到的?」她昂起臉問明珠。
「姑爺衝出火場,把你抱起來時,落在地上的。小姐,你看這洋畫片好舊好舊了呢!」上頭還有些微小折痕,像是讓人常常拿出來端詳般。「小姐,你說姑爺為什麼有這洋畫片?」
為什麼?這還用問嗎?準是當時他暗中藏起來的,只是,他怎麼會為了這個再往火場裡去呢?
雲姜手裡捏著那張小相,想起這些日子她是怎麼對待他的,而他全都無怨無悔地接受了。她還在想著,傅相橫又折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