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歡兒從安睡中帶來,以增加這齣戲的說服力,讓她成為這個連環計的一個主要配角。若說到代價,或許免不了她會受到驚嚇,但他必須選擇將與她歡愛時初生的憐惜情懷暫且丟置到幽暗的角落。
大丈夫要成大事,號令天下,哪能拘泥於小小的框架,利用一下身邊的女人又何妨?放棄與佳人耳鬢廝磨,就只為了對暗藏野心家身份的不死心而已!
在他心中,天下與女人孰輕孰重,敖龍碩自有一番拿捏。
他薄唇微張,先含過歡兒送來的一顆甘甜的葡萄,再誇張的湊進雙唇,吸吮著歡兒手指上沾染的余汁韻味,邪肆狂傲,視若無人。
敖龍碩氣勢磅礡的以凜凜眸光射向膝前的兩個罪囚,「你們好大膽,竟敢打斷朕的花月良宵。」
曲靈王遞了一個眼色給旁邊的方庸,「聖上,天大的秘密不能不說啊!事實的真相追隨本王數十載的天象師方庸記得比本王還清楚。」
聖上?九爺?一顆葡萄打歡兒驀然抖動的指縫中滑落地,她的小臉頓時慌亂得沒了顏色,兩潭黑眸無措的緊瞅著敖龍碩。
「妳只管喊我九爺。」敖龍碩氣定神閒的從盤中再取過一顆葡萄,交到歡兒的小手中,輕輕安撫拍打了一下,狎近歡兒低言著,「繼續。」
歡兒試著專心做他指派給她的工作,但她手指就是停擺在那兒,老半天沒法子移動。老天!她的九爺是聖上?歡兒覺得自己就要停止呼吸了。
老天!她現在居然還坐在聖上的膝上哪!
方庸的眼光來回穿梭在天勇王和這個該是曲靈王府小郡主的女人之間,他們完全不避諱的親熱調情,肢體交疊的曖昧景象大出他的意料之外。天勇王霸氣十足的主宰著這一切,而柔弱的小郡主只是被動的承受著。
想以小郡主的身世之謎要脅天勇王,應該不是一個聰明的主意,在天勇王的眼中,小郡主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女人吧?方庸一看眼前的情勢便想打退堂鼓了,他心知比較聰明的做法該是勸退曲靈王吧!
曲靈王眼見方庸老半天不開口,便催促著,「方庸,你快快言明此事的來龍去脈!」
遲疑中的方庸顫巍巍的開了口,「十六年前,曲靈王府曾經走失了一個小郡主,她的額頭中心有一顆珍珠砂痣,此外,聖上身旁的這位姑娘像極了小郡主的生母。」
敖龍碩的唇角往上一勾,冷聲問:「小郡主的生母何在?帶來給朕瞧一瞧。」
「回聖上,生母已不幸於十餘年前過世。」方庸響應著。
敖龍碩再輕哼一聲,「光憑臉上一顆痣,就想認親?」
方庸說出最後的一個證據,「草民大膽猜測,這姑娘可是在往東十里山中的一座寺庵長大的?」
敖龍碩劍眉一挑,提高了音量,「當年那小郡主難道不是走失而不知去向嗎?」
方庸知道自己說溜嘴了,嚇得頭都垂到地面,不住的點頭求饒。他暗忖,天勇王太可怕了,外在的行為舉止明明像個浪蕩子,誰知他的心思卻縝密無比。
敖龍碩把歡兒手中盛葡萄的托盤放到一旁的桌上,將她的頭擱在自己胸膛上,順著她的髮絲,就像在疼溺一隻心愛的寵物,他輕聲的問:「有人來認親了,妳要是不要?」
歡兒從他們剛剛的對話中有了懵懂的會意,經他這麼一問,她才肯定,原來他們真的是在說自己啊!「九爺,昨日我見到小灰貓把牠的孩子們照顧得很好,有人會把自己的孩子給弄丟了嗎?」
敖龍碩修長的手指揉捏著歡兒剔透的耳墜子,淡應著,「問得好。」
他轉而瞪視著台階下的兩個叛逆,疾言喝斥,「還不將事實說清楚!」
方庸深知避重就輕的招法已不管用,所以,他不再隱瞞的和盤托出,包括曲靈王求子心切,小郡主被丟棄的來龍去脈。
敖龍朔愈聽臉色愈晦暗,怒意也在瞬間竄升高張。
星象算命、邪說歪理盛行已經年,當年,深宮血鬥皇位爭奪就與之息息相關,歡兒的被丟棄不顧,竟也是因此而肇禍,她的命運居然和他是如此的雷同!
他撿到了歡兒,把她收藏在身旁,竟然還有人想來搶,或者,正確的說法是想利用歡兒。這群人明顯是打錯了算盤,他的東西絕輪不到別人來沾惹。
慍怒燃燒於眉宇間,敖龍碩猖狂的大笑,「當年既然都不要孩子了,如今何須再多此一舉?」
曲靈王急忙應聲,「終究是至親骨肉,免不了還是會割捨不下!」
「當真?想必王爺也曾多次在午夜夢醒時,呼喊著小郡主的名兒,感歎她可安好?」敖龍碩的眸底閃過一絲詭詐的神色。
「這是當然!」曲靈王應得順口。
「哈哈!」敖龍碩的冷笑聲讓在場的人頓時感到毛骨悚然,不寒而慄。「王爺怎麼呼喊小郡主的名字來著?」
曲靈王聞言如同挨了一記悶棍,頓時像只悶嘴葫蘆般的答不上話,跪落在地的雙膝大幅度的顫抖起來。他臉色鐵青的結巴著,「本王……知錯了!」
敖龍碩將歡兒拉起坐好,指向曲靈王,「她叫歡兒,你可想得起來?照你們的說法,她有可能是你的親骨肉,但朕卻認為她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歡兒,妳可想要這個父親?」
歡兒眨巴著大眼睛,望著眼前的白鬚老人。縱使她知道人都是由父母所生,但撫養她、照顧她長大的卻是師父們。如今,她沒了師父們,還突然冒出一個父親來?
父親?多陌生的名詞!這樣突兀的感情教她怎麼放哪?
當年不要的女兒如今可是他的救命符,曲靈王轉向歡兒進行柔情攻勢,「對啊!我現在想起來妳就是叫做歡兒!歡兒,趕快向聖上求情,別讓爹的腦袋給砍了啊!」。
「砍腦袋?」歡兒駭著了,九爺還是很喜歡要人家的腦袋哪!佛祖說過,上天有好生之德,殺戮總是孽障呢!她不希望他犯下滔天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