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你瘋了啊?你不要自己的骨肉?」婉婉無法理解,人家不是說虎毒不食子?皇兄貴為天子,居然比不上一隻禽獸?
歡兒終於聽出了端倪。
眼前有一把匕首正準備插入她的胸膛,可是,她的心裡卻因為他的幾句話早已淌血不止,他……不要他的孩子啊!
花開花謝總是夢,一生情苦,此心錯付,她傷心的淚水在瞬間決堤,兩行淚水迷濛了歡兒的視線,眼前的九爺也變成了一個模糊的人影。
唉!她在他的眼裡,原本就是無足輕重,宛如草芥吧!
可是,他沒有以愛相隨,並不代表她就必須以恨相對。
流盡一生的情淚,只因曾經熱愛過一回,在她的記憶中,他瀟灑的身影是多情而溫柔的……她不懂男人要什麼、在乎什麼,但生為女人的她,甘願只為情傷情苦。
就在這時,她的下腹中突然傳來一陣抽動,腹中的胎兒提醒著她,一個尚未出生的生命的活力。
啊!在歡兒悲苦的心中重新燃起了一線希望,她輕輕出聲,「九爺,讓我把孩子生下來,可以嗎?」
敖龍碩不去看歡兒的淚,仰天發出淒厲的長嘯,那樣的不屑笑聲讓人聽了毛骨悚然。「住嘴!不相干的人全都給朕安靜。」
他凜冽的眼角餘光掃向表現得氣憤難當的婉婉,讓婉婉趕緊閉上想發出不平之鳴的嘴巴,躲到角落屏息靜觀。
而那個被太后帶過來的小宮女早就嚇得逃之夭夭,不見人影了。
敖龍碩利眸微瞇,冷哼了一聲,對著歡兒道出絕對的凶殘無情,明明白白撇清兩人的糾葛牽扯,「憑妳也配替朕養育子女?妳是朕手中的一枚棋子,朕終於利用妳來揪出晉大將軍的陰謀野心。」
果然不出他所料,晉公權真的緊咬住他的弱點不放。
回京之後,他刻意的淡化他與歡兒的關係,殊料,終究功虧一簣。
歡兒閉上了眼、關上了心,沒有了靈魂,她再也不存在這兒!她的最後一絲希望滅絕了!她的世界全部傾覆了!
她的身體沒有倒下,是因晉公權硬是用一隻臂膀將她緊緊的摳住,他抓住歡兒擋在他和天勇王之間,他就不信這個女人一點用處都沒有。
敖龍碩憤恨的詰問這個一向他深為倚重的人,「護國大將軍的名望與地位難道還不夠崇高?你何必弄到晚節不保?難道是朕虧待了大將軍?」
晉公權挺直了背脊,侃侃而言,「我只是為了天命難違,『敖晉相成,天下昌盛』這句預言。」
「預言?那不過是穿鑿附會的無稽之談。」敖龍碩嗤之以鼻。
歡兒瘦弱的身體在晉公權的手中搖搖欲墜,讓敖龍碩憤怒得直想殺人。晉公權,只要我能搶救下歡兒,你別想我會饒你!
他猝然邁步至晉公權的面前,「收起你手中沒有用的利刃,朕極度厭惡刀子在眼前揮來揮去。曲靈王府有秘密人證的假消息是朕故意放出的,這個女人什麼都不知道,殺不殺她完全沒有差別。」
晉公權忖度著,天勇王似乎還滿緊張這個女人的呢!
他冷笑著,「這個女人一死,你沒了子嗣,便可逐步應了天象師替你批的命盤──天命孤絕!最後,天下還是要落入我的手中啊!」
太后的聲音突然加入了,「皇兒,不由得你不信啊!當年你出生時,為娘的就是信了高人一言,在你額上劃下那一道血痕,所以,你才能在眾多皇子中勇奪王位!」
「當年的事?好!我們就來談談當年,母后,妳所做的只怕不只於此吧?」敖龍碩森冷的眸光,大膽的戳穿太后偽裝的皮相。
太后臉色慘白,宛如風雨中飄搖即將折斷的一節枯枝,「你都知道了?」
他緊瞅著親生母親臉上的每一絲變化,「我不知道,我只是懷疑,為什麼父皇會突然暴斃在妳的寢宮中?為什麼大將軍能先發制敵?我一直都想不透,直至今日你們聯手沆瀣一氣,對預言中天命的瘋狂,才印證了我的猜疑。」
太后不想再隱瞞了,「你父皇看上我的美艷,他玩弄了我的感情,我只是深宮中眾多怨婦中的一個。我不甘心哪!後來,大哥說後宮女人只有母憑子貴,抓住權力才能保一輩子富貴平安。沒錯,是我用無色無嗅的奇毒毒害了他!」
年幼的他只知憎恨骨肉相殘,至今才明瞭真相是更加的殘酷百倍,「為了名利、權力,妳毒死父皇,再發動宮廷喋血,世間凡人只知羨慕皇家天命,但我卻厭惡,甚至唾棄我的生存,深宮之中,只有一個又一個陰謀相向!」
「是你父皇想逆改天命,不肯將天下之位傳給你,逼得我只有殺他一途。在那樣的處境中,你教我還能相信什麼呢?」
心靈空虛的女人對愛絕望,只有依靠權勢來彌補啊!
可是,這麼多年來,權勢並沒有讓她心情平靜,大哥更一再的以此事相脅,讓她只能任憑他擺佈,連帶也影響了母子之間的感情。
她內心的負擔壓得她很難有一天安眠,更時時刻刻擔心東窗事發,如今全都說出來,她終於得到解脫了。
太后雙眼失焦渙散,精神恍惚飄渺,哭倒在椅子上,失去了清明的神智。
敖龍碩臉頰的肌肉急速在抽動,寬厚的胸膛強烈的起伏,他終於爆發出震天的怒喊,「你們的彌天罪行就只推給天命難違!借口,全都是借口!這一片浩瀚江山同樣也成了天下野心家掀起腥風血雨的最好借口!」
他陰惻惻的慘笑著,「兵戎殺戮卻不問情是何物,如果天有情,人卻涼薄寡情,人間便絕情!」
「你居然要來和我談感情?」晉公權忍不住反唇相稽,「我為你折騰一生,你還不是一腳想將我踢開!」
敖龍碩義正辭嚴的逼問:「晉公權,朕自問待你不薄,讓你權傾天下,你若沒有謀反之意,朕又何須設計誘捕你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