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兒接過衣裳,不經意瞄上一眼,驚嚷得更大聲了,「這麼一灘血?小姐受傷了,奶娘,快找大夫過來看看……
奶娘笑罵著,「你再不閉嘴,我就找人將你的兩片唇給縫了!出去啦!」不懂事的丫頭,害小姐一直垂下頭,下巴都要粘到胸襟前去了。
待喜兒被轟出房門,奶娘從懷中取出一小瓶止疼消腫的藥膏,不聲不響的追到童恣凝的眼前。「什麼?」童恣凝揚眸疑惑著。對著從小照顧自己的奶娘,她沒了羞煞,反倒有一肚子疑問想問呢!
「姑爺手腳也不放輕一點,居然連頸子都給咬傷了,憐香惜玉這點道理都不懂啊!」奶娘對著她眨眨眼,「這會兒你應該還很疼的吧!喏,拿去擦一擦吧!」
是疼啊!童恣凝將藥膏接過手,挖出少許,對著鏡子給塗抹上自己後頸緣那兒的傷口!
從鏡中她還瞧見……奶娘的表情幹嘛那樣……嗯,曖昧哪?難不成她擦錯了地方?
兩個人拿著眼角互瞄著,一堆無形的問號就不停順著兩人的眼光熱線跑過來送過去。
奶娘肚子裡的納悶越堆越高,等到瞧見童恣凝拿著小手心揉了揉耳邊的瘀紫,將藥膏放在鏡台上之後,她的兩顆眼睛已經瞪得比銅鈴還要大顆了。
「奶娘,你到底怎麼了?幹嘛一副快要昏倒的表情?」
天老爺,正經人家對這種事向來都是能做不准說的。奶娘在心中暗暗叫苦,以前雅嫻端莊的童王妃還在世時,也最恨下人們把男女情事拿來亂嚼舌根。
奶娘支支吾吾的,「都怪我……沒給說得太清楚啦!反正這種事有姑爺教著小姐就行了,可是……
「可是什麼?」童恣凝問得急促了。奶娘平常心直口快的,到底什麼事讓她這麼反常啊?她的一張黝黑老臉竟然還看得出一些暗紅色!
「你確定你身上沒有其它地方也疼來著?那兒多少上點藥吧!」奶娘衝口而出。
「沒有!」童恣凝已經不耐煩再打啞謎。
那兒?哪兒啊?奶娘不直說,哼,套也要把話給套出來,「我身上有哪裡應該疼來著的嗎?」
奶娘好不解,這事怎麼這麼詭異啊?「可是你的衣服上明明染著一灘血!姑爺沒有溫柔的對你喔!」
童恣凝偏過小腦袋,慧黠的大眼睛滴溜溜轉了一圈,「姑爺?你不說,我去問他好了。」
一定和龐定遠有關,今兒一早她醒來時,自己也給血漬嚇了一跳,只差沒開口問枕邊的人,他哪裡受傷了?
「還問!好女孩不能用嘴巴問啦!」奶娘已經想撇開這個絕對不恰當的話題了,她開始幫童恣凝梳起長髮,「小姐今兒起就要綰起髮髻了。」
綰髻,她懂。成親的女子自當如此盤理自己的頭髮,書上都是這麼寫的。
可是,光坐著花轎來到龐家,與龐定遠共歇一宿,就是綰髮這個要求所代表的一切變化嗎?
童恣凝寒凜著小臉,「奶娘,你鬧得我糊里糊塗的難受,全給我說清楚啦!」
就知道小姐的性子強脾氣拗,最愛追根究底,可是,這話怎麼說得含畜一點啊?奶娘想得頭疼,差點沒擠爆不怎麼靈光的腦袋。
她最後說得結結巴巴的,「女人的初夜都會……我是擔心你的……呃,傷口癒合不了,今晚如果……咳咳!」
奶娘困難的吞一口口水,「如果熄了瞪脫了衣服後,請姑爺千萬輕柔一點就是了!那那、那個,我老頭子已經走了幾十年了,我記,
不清楚了啦!」
童恣凝在心中悶哼,奶娘今天若不是突然人老癡呆,就是故意推太極拳,有講等於沒說,儘是搪塞之詞。就像那個比方,閻王爺貼告示,全都是拿鬼話來騙人。
慢著,熄了燈脫了衣服,這一句話好像暗藏玄機。昨夜燈未熄,衣服未全去除……
童恣凝已有了主意,奶娘一直強調不能用嘴巴問,就這麼辦來著總可以吧?
雲英初嫁,現在才大清早的,童恣凝發覺她很期待又一個夜晚的到來。
第二章
她薄嗔,不放郎才夜看書,相偎相抱取歡娛。忘君歸,芙蓉開盡無消息,晚涼多少,紅鴛白鷺,何處不又飛。
他沉歎,陰,也不錯,睛,也是錯。今朝有酒今朝醉,且進樽前有限杯,回頭滄海又塵飛。
為免旁生枝節引入疑竇,龐定遠被他父親逼回寢房,見著的就是這一副景象——燈火已熄,人聲早杳。
他甩了甩頭,終於願意放棄那—個在書房睡下會更舒服自在的念頭。
算了反正脫了外袍,摸黑上床榻閉上眼瞼,就將身旁俏麗的人兒當空氣一樣不存在,不往不該想的方向去招惹心蕩就是了。
他一定可以一覺到天亮,一定可以,柳下惠不會太難做的,他安慰著自己。
昨天他不就做到了,沒道理今天不成,他反問著自己。
脫了外袍,只剩單衣,摸上床褥,卻差點跌下床鋪。
他萬分肯定,他不小心碰到一副一絲不掛光溜溜的女人嬌軀!他錯了!他別想一夜安穩睡到天明了!
他的一顆心猛提升到喉頭間,放聲大叫,「凝兒,你幹什麼?」
龐定遠隨即用力甩甩頭,猛敲自己額頭一記。他真的暈頭轉向了,她又聽不見,就是他喊破喉嚨也沒用,大概只會喚來一大群的僕傭雜役奶媽丫頭!
哼!平白讓別人將他漂亮的妻子看光光啊?他的頭還沒昏到那種地步呢!
他一雙手急迫的左摸右找,想尋著她脫下來的衣服,幫她穿上。
他的嘴巴也不住咕嚷著,「該死的,居然遍尋不著!看來我應該先去把燈點亮了!也不對,教我眼睛真的見著了你的身子,我可不敢保證人還會想幫你穿上衣服!」
他手忙腳亂的,還得小心翼翼的不去碰到這個讓他快爆腦血管,卻又冷汗直流的小妻子。「凝兒,瞧你給我出了多大的難題哪!」
老天,更大的難題來了。她猛然坐起,從後抱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