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妃一聽,趕緊敲邊鼓,"御天,你從小就跟在你父王身邊東征西戰,如今先王已歿三個月。我選了小丫環給你,貼身跟著多少照料一下你的冷暖。"
楚王妃望著已經當家王國,面容冷肅的兒子!還真怕他一口回拒。那可枉費她的"一番苦心"啊!
冷御天胸中自有丘壑,就算要拒絕母后的安排,也要做得不落痕跡,讓母后心服口服。他先不置可否,只問著小女娃,"你會做什麼?"
"跟著大伯母,我抓魚打魚,還有泅水潛水。"秀氣紅艷的小嘴趕緊張開,黑白分明的圓溜溜眼睛閃爍如星芒般清澈。
這算是什麼答案!他原以為她會說鋪床疊被、灑掃洗衣這種事情。
然而,這個小女孩的眼神坦誠真摯--
人類中只有純真的小孩子不會說謊話,他眼眸中的煞氣再收凜五成了。母后還真瞭解他,警性超強疏離於人群之外,找來這一個讓他無法起戒心的小女娃。
但是,他早打定主意,到了他這一代,若還無法囊取天下,也就不必再有冷家男子了。將相之姿不為女人傷神,他不娶妻,就連暖床的女人都嫌多餘,所以,他要個奶娃娃做什麼?
母親此舉可有其他用意?他才密的心思開始朝各種可能性考量……
終於他抓過女孩纖細的手腕,邁開大步往室外而去,"跟到我身邊來看看,你會的事情有用嗎?"
一待冷御天離開,楚王妃馬上召來年近八旬、垂垂老矣的輔國仲父蕭衍。
"仲父,御天還是沒說要收下來!"楚王妃心焦如焚。
三朝臣子善於預言的蕭衍撚鬚沉歎著,"人事已盡,天命不可違。若是少主命該如此,我也無力可回天!"
他早已退休,不參與國事,直到老王戰死沙場後,楚王妃突然又將他召來,讓他為少主再盡心力。
那時楚王妃要求他卦卜觀星,一窺少主的天命。誰知一算之下,他卻發覺了一個秘密,"依此生辰八字推算,少主不可能為王妃所生!"
王妃一聽也就老實道來,"沒錯,當年逃難時,我的貼身女婢在灘江邊發現了剛剛呱呱落地的御天。這個秘密就連老王爺也不知曉,再隨著奴婢的遣散與凋零,如今除了你我之外,已無人知曉。"
洩漏天機是要遭天譴的,但熬不過王妃萬般懇請,還有對楚國的一片赤膽忠心,蕭衍幫御天排了命盤--
天命與水相剋,浩劫難逃,殺氣凝重鬼神皆懼。叱吒風雲,成則貴為一代天驕,敗則淪為混世魔王,招來千古罵名!
陰陽五行環環相扣無法破解,只能輔以人事來避禍端。於是他獻計,經過三個月的明察暗尋,千挑萬選適合之漁家女一名--
此刻,楚王妃再度懇求著,"仲父,你再想想辦法。雖然御天是我的養子,但是我愛他,我不能眼睜睜看著我惟一的兒子躲不過浩劫,否則我真的沒臉去見九泉之下的楚王爺了!"
"少主若執意不留漁家女,誰能耐他何?別說浩劫難避,血氣方剛的少年卻能內斂自持,從來不近女色,楚國的延續亦是危在旦歹啊!"
楚王妃早已癱在椅背上,絕望滿面了。
冷家兒郎從來只立志沙場馳騁開疆拓土,冷家男人承循歷代庭訓,娶一房妻子以延續後代。她沒有為老王爺生下一子半女,可也收養了御天彌補這個遺憾。
可是,御天為什麼不近女色呢?難道冷家一脈只盡於此?
蕭仲父仍然抱持些微希望,安慰著楚王妃,"稍安勿躁,再等看看,畢竟這個小女娃有其過人之處,少主或許會被打動而改變初衷也說不定。"
"倘若他心意仍不變呢?"
蕭仲父搖頭長歎,"又一個典型的冷家男子,只是這一個命運會更輝煌。可惜啊!仗劍天下不得善終,英雄早折真是可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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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國天壇宗廟前的露天廣場上,二十萬大軍林列。
已故楚王爺逝世後的第一個冥誕祭禮,以及新王就位大典,就要一併開始了。
"你坐在這裡不准亂動。"冷御天命令著。
"我知道了。"江小鱈用力的點頭。
她哪見過這種森嚴肅穆的場面,別說亂動,連呼吸她都覺得很緊塞了。
更遑說楚王妃先前已千叮萬囑她不可違拗少主人,否則就要把她遣送回去。不,說什麼也不能被趕走,她一家子的希望可都放在她身上呢!
楚少主冷御天將小女孩安置在祭壇角落,即就位主持大祭,宣示為楚國的新王,領受步兵騎兵將領朝臣的叩拜,承受大軍響徹雲霄的歡呼--"楚王千秋!楚王千秋!"
接下來就是審判戰俘的重頭戲了。
冷御天對著一排階下囚厲聲斥喝,"魏王,兩軍爭戰,我父不幸中箭身亡,你終也兵敗於我淪為囚犯,可心服?"
"無所謂服不服,不過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的重演。"說這話的人是魏王的次子鄔子潭。
他身材瘦小,完全不像一個十六歲少年的體魄。兩眼細長,鼻準甚高,唇薄寡涼,聲如豺狼嘶哮。此種人在面相上來說,十有八九絕對是殘刻寡恩重
猜忌之人。
"好口氣。"冷御天嗤囂著,"雖說戰死沙場是我父王的榮耀,但是為人子的焉能不報父仇?"
鄔子潭孤注一擲,但求活命為先,"復仇的方式有許多種。魏國疆土盡力楚王的戰利品了。這樣如果還不夠,鄔子潭志願留在楚地為人質,請楚王放我父兄回去,賜與一棟屋舍兩畝薄田已足矣。"
冷御天豈會不知鄔子潭開口自願當人質,不過是想為一己保命而已!
鄔子潭又言道:"楚王若想統領魏國舊地臣民百姓,不妨廣被恩澤收服人心。"
"哈哈!"冷御天對天狂笑,瞬間拔出佩掛在腰間的三尺紫郢劍,鋒利劍芒閃過天際,劍端飛揚跋扈揮指向藍天,"仗劍得天下,仁心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