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身,陷人掌心的指尖刺破了柔嫩的皮膚,帶來一陣細細的刺痛,可她仍然捏緊拳頭,一步步像行屍走肉般的往前跨步,惟獨眸中燃燒的恨意洩露了心底的緒緒。
☆ ☆ ☆
荒涼的墳塚上,嚴是影無言地清除著四周蔓生的野草,冷冷的表情像冰霜似的覆在她清麗的蒼白面容上。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
依戀的指尖痛苦地撫著墓碑上的墓誌銘,她放任無邊無際的怨恨慢慢地滲透她痛苦地靈魂;思念就像一把利刃,一刀一刀割裂著她殘破不堪的心神,淺淺的、交錯繁雜的傷口不足以致命,但每一條傷疤所帶來的,都是徹頭徹尾的痛。
七年前,躲在簾後的她偷聽到爹與娘憂心忡忡的對話,於是施行義這個讓她恨之人骨的名字便從此深植在她的內心裡,不停地啃嚙著她。
爹……娘……您們知道女兒好想好想您們嗎?
姐姐……晴兒也好想你……
無聲地放任自己哭倒在涼涼的墓碑前,往事一幕幕的,像是無聲的戲劇般自她心底折磨地滑過;一直克制自己不要想起的,但沉甸甸的往事積壓在心裡,只要一浮起,便是千行萬行淚。
爹、娘、姐姐……晴兒來看您們了,您們知道嗎……
無聲的淚水像湧泉似的,濕潤了干冷的墓碑,一顆顆的,像止不住的傷痛一樣,淒淒涼涼的,就像她這幾年來所過的生活。
爹、娘,晴兒真的好想您們,好想、好想!您們知道嗎?每年的這一天,是晴兒惟一允許自己流淚的日子,也惟有這一天,晴兒才是晴兒,而不是那冷冬中的暗影。
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
爹、娘、姐姐,晴兒會替您們報仇的……
施行義!抬起淚濕的臉,嚴是影在風中對自己立誓:施行義,我不殺你誓不為人!
哭倒在墓前的纖纖身影沉浸於悲傷中,渾然不覺有一雙深情的眼眸自始至終皆在她的身後,無言地給予支持的力量。
第五章
透黑的夜,魅影幢幢
黑雲層層漫卷,呼嘯伴著的是冷冽的風。
鏗鏘之聲,劃破長空。
逍遙王府內苑是一片嘈雜淒號之聲。
「來人啊!有刺客。」
大風吹得張狂,迴廊的燈籠全東晃西晃,然後噗的一聲熄滅,黑暗中,尖銳的求救聲更顯淒厲。只見一頭花白的老翁瑟縮地躲在椅背下,松垂的臉皮不住地顫抖著,縱慾過度的老臉上原是一副卑鄙貪婪之色,但現在全讓恐懼與震驚取代。
燭影如魅,在夜色的掩映下,持劍的黑衣人陰沉地位立在哀聲求饒的老翁跟前,蒙臉的身形在燭火映照下投射於牆壁上,老翁害怕地吞了口口水,喉節上下抖動著。
「施行義!」刻意壓低了嗓音,嚴是影以低沉如鬼魅的森涼語調威脅著,冷冷地望著他戰慄抖動的身體,她緩緩提起劍,在他臉皮上劃出一條血痕。
殺豬般的嚎叫頓起。
嚴是影眼中明顯掠過一絲厭惡,劍尖再度劃過,一個大大的V字血痕立時呈現。
她知道該給他一個痛快的,遠離已有雜沓的人聲,顯示府中侍衛已自迷藥中甦醒。她該下重一點的,若不是怕過量的迷香將使無辜之人永睡不醒,若不是府大苑深找錯了路,她甚至有充足的時間一刀一刀地凌遲他,可惜……
「求求你……這位壯士……你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只要你放過我……」畏縮成一團的施行義語無倫次地求饒:「我……我乃當今國丈,你、你只要放了我……高官厚爵、黃金珠寶隨你拿,啊!不要,求求你……」
閃著銀光的劍尖在他的脖子上移動,足以刺痛他,但不會立刻致命。
「求求你……或是你要美人也行。」混濁的眼珠子恐懼地睜大,施行義怕得連眨眼都不敢,就怕會在轉瞬間,讓黑衣人給了結性命。
黑衣人懷著恨意的冷眸,在聽見他提起美人時恨恨地睜大。臨死不改其本色!他以為天下人全像他一樣性好漁色嗎?刀光在瞬間揮過,殺豬般的嚎叫再起,施行義的右耳在光芒閃動的瞬間,鮮血淋漓地躺在地面,只見他伸手摀住耳朵痛得在地上打滾。
冷笑一聲,她揮劍再度砍向他,卻教他險險躲過。
「施行義,今天我要你血債血還。」
爹、娘、姐姐!晴兒要替您們報仇了。沉浸在仇恨中的她,不察原先仍在哀號的人已停止翻滾,大意中竟讓他給推了開。
「救命啊……」
在錯手間,大批侍衛已從四面八方湧來,施行義趁亂自房內衝出,他邊哼邊叫著衝入重重人牆的保護中。
火炬的光芒照亮了黑夜,嚴是影隔開迎面劈來的一劍,在對陣中,她聽見那老賊喊著要弓箭手預備的口令。
爹、娘、姐姐……晴兒無用,不能替您們報仇了。嚴是影飛身以劍尖挑向躲在人牆中的施行義,打算作最後一搏,即使是兩敗俱傷也在所不惜。
就在弓箭齊射的當頭,兩道凌空疾掠的人影砍落射向她心窩處的箭矢,救走了她。
☆ ☆ ☆
「你……」勉強撐住的身子微微搖晃,意識逐漸模糊,嚴是影忍下手臂傳來的刺痛,揮開了他的扶持。
該死的老賊,箭矢上竟塗抹了蒙汗藥……喘息著自衣襟中摸出一顆紅色小丹丸,仰首服下,彷彿耗盡了最後的一點力氣,她如失去依附的羽翼般緩緩滑落地面。
幾乎是立刻的,厲重炎彎腰將她一把抱起來,她拒絕地掙扎著,但在他冷冷的怒眸下,仍是氣弱地軟了身軀任由他抱住。』
「放開我……」她微弱地命令他。
「此時此刻,你最好乖乖地閉上嘴。」穩穩地抱緊她,夜色中的他看來像是頭被激怒的野獸。方纔,若不是令無極的通報,只怕他現在懷中抱的是一具冰冷而淌血的屍體了。
思及此,他的手臂懲罰性地緊了緊,悶出她一聲痛呼;踢開廂房的門,他堂皇闊步,如人自家住處般的將她放在床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