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絕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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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 黑夜

第 14 頁

 

  而後方呢?回首遠眺卻是黑暗一片,黑到即使她極目眺望,仍無一絲光亮足可撫慰她、照亮她。

  她的魂魄只能無依的在沒有重心的空間裡飄著。

  這時,她發現前方有個小女孩一直看著她,不說話,只是張著一雙圓亮大眼,抿著小小紅唇看著她。看得她心底暖暖的,也……酸酸的,她心底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於是衝動的伸出手,想將小女孩攬進懷裡。

  可這咫尺的距離卻像天涯般,不論她怎麼摟、怎麼抱,小女孩仍在前方笑望著她,她不死心的奮鬥著,努力地想將小女孩呵護入懷,可距離沒有因她的努力而縮短分毫。

  她迷濛的望著笑亮一雙眼的小女孩,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好想將那軟軟的心身軀摟擁入懹。

  她是誰?為什麼看見她,自己已經痛得麻木、再無知覺的心會揪疼不已?她到底是誰?

  「你是誰?」柳蝶戀急切的伸出手,雪白的臉蛋上淚水縱橫。

  小女孩仍是笑望著她。

  「告訴我,你到底是誰?」她邊流淚邊問。

  彷彿感受到她的急切,小女孩這才伸出圓潤粉白的小手,指了指她的腹部,然後笑著淡去身影。

  「不!」她急得四處找尋,臉上的淚水更加瘋狂的滑落,她知道這小女孩是來不及出生便隨著她殞逝的小生命,是她的女兒!

  是她千求萬盼才得到的珍寶,怎麼還來不及擁有便失去了呢?

  就像她原本幸福的家庭、美好的婚姻一樣,全是那麼美麗,卻也如此短暫,短暫到她連收藏都來不及。

  在白茫茫的空間裡,不甘心的魂魄嚶嚶痛泣著。

  一陣鐵煉拖曳的聲音在她身旁止住,她淚濕一雙眼,望著眼前面無表情、作黑白裝扮的兩人。

  是傳說中的黑白無常嗎?

  「你們……」柳蝶戀惶惑的開口。

  「柳蝶戀?」黑夜裝扮者翻看手上的名冊後,冷冷的開口詢問。

  「我是。」柳蝶戀回答了他的問話,復又疑惑的開口:「請問你們是……」

  「我們是黑白無常。柳蝶戀,你的陽壽未盡,怎麼會來到這兒?隨我們上閻羅殿吧!」說完,就勾住柳蝶戀的魂魄,往杳杳之處而去。

  行經奈何橋,橋下是黃褐色的滾滾流水,前方仍是一片白茫茫,不知走了多久,白霧終於散盡,呈現在眼前的是嚴酷森冷的閻羅殿,大桌後是一身著黑袍的肅臉男子。

  這就是總管生死的閻羅王吧!她在心底想著。

  「柳蝶戀?」徐緩冷淡的聲音響起。

  「我是。」奇怪,見到閻王不是該心生懼怕嗎?為什麼她的心仍是只有麻木?是了,自己連死都不怕,普天之下還有什麼是自己會怕的。

  「你的陽壽未盡,本王判你速速回魂。」

  「不!不要!」柳蝶戀淒厲的喊叫出聲。不了,再也不了!那個無愛無歡的世間,她再也不回去。

  「為什麼?」閻王訝異的問,世人不都是貪生怕死的嗎?怎麼這名叫柳蝶戀的女子竟與常人大相逕庭,一意求死。

  「不!我不回去,求閻王作主,我不回去。」

  跪坐在地上的柳蝶戀一臉淚水的拚命懇求,即使她必須永遠做個無依的魂魄,飄蕩在空間的洪流中,她也不回去。

  她絕不回那個只有醜陋、邪惡與背叛的世間,無論如何,她絕不回去。

  這時,一旁手執生死簿的判官附在閻王耳邊將柳蝶戀坎坷的遭遇說了出來,只見閻王的眼裡閃過一抹同情。

  「求閻王作主。」柳蝶戀低泣著祈求。

  「可是你陽壽未盡,世間萬物的運轉自有它的定數,即使是我,也不能違逆它的定律逆天而行。」閻王歎息著搖搖頭。「牛頭馬面,送她還陽。」

  「不。」柳蝶戀瘋狂的搖頭,並立下重誓:「如果你們送我還陽,那我會再自盡,以自綾三尺,以毒酒一杯,不管用什麼方法,我一定會再自盡,直到你們肯收我為止。」

  「你……」閻王臉上已有薄怒。

  「求閻王開恩……」柳蝶戀淚流滿面,「我真的不想回去了,雖然你是我們的主宰,有權操控我們的生死,但我就是不想活了!難道我連不想活了都不行嗎?你們總是自詡上天有好生之德,所以便因著好生之德而硬迫我還陽,但還陽有什麼好?陽間那麼邪惡、那麼齷齪、那麼醜陋,人性是既貪婪又自私、愚昧又不堪。」

  「為什麼你們硬要送我回去,你們怎能不顧我的意願,不理我的痛苦硬要逼我回去呢?如果你們硬要這麼做,豈不是以慈悲為名,行折磨之實嗎?」她狂亂的嘶吼,是字字血淚的控訴,更是長期遭受凌迫的反撲。

  她什麼都沒做,可是那些醜陋無知的人們竟因為口耳相傳的謠言折磨她、凌辱她、逼迫她,說她是賤人,他們竟然迫不及待的要她死!

  每個衣冠楚楚的外表下,其實全是殘忍噬血的野獸,一群失了理性、只有獸性的野獸!

  她已經投降、已認命,已經稱關老夫人的意離開關家。

  原本她打算隱居到小屋裡,就此終老一生,只求能將腹中寶寶平安生下。

  可是他們竟然不放過她!

  他們竟然追到林間小屋去,用言語謾罵她,用眼神凌遲她,她全忍了下來。但他們還是不肯放過她,並打算燒死她!

  他們打算將她燒死在小屋子裡。

  她只能投降,這林子與小屋有太多太多美好的回憶,美麗而純潔,是不許亦不能讓人輕易侮辱與毀滅的。

  她一個人的力量太過單薄,即使她用盡全部氣力,也無法與眾多的人群相抗衡。

  他們全瘋狂了,他們根本不要真相,他們只想為心中的噬血獸性找一個宣洩的管道,於是他們不顧她的冤屈硬是將她冠上淫婦罪名,決意要處死她。

  一雙雙冷漠又賤酷的眼訴說著醜陋的人性是多麼的不堪。

  她躲不開,也迷不掉,於是她只好承受。

  而腐朽的人心與殘暴的本性,卻使她成為流言下的犧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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