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另外一對新人,是天定良緣,抑或是前生結下的孽緣,可就說不準。不過,可以大大肯定是,我親眼瞧見,洞房花燭夜他們這對新人當真是樂得忘天忘地又翻天覆地的,決計沒有虛度良宵……」
頁該死!這哪是黃花大閨女該說的話!最是老實的柳浩,已驚出一身冷汗,紅透臉地飛快用一雙大手,急急摀住冰兒那把櫻桃小口。
怪怪!該臉紅的,說了一大串話沒臉紅,不該臉紅的,半句話也沒說,卻紅透一張俊臉。楚老爺終於忍不住大喝一聲:
「你們是誰?給我從實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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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一個是柳浩柳公子,一個是你楚荊平的閨女閻淨冰。」大廳裡驀然台起一陣怪風,回答這句話的是輕功絕頂,來無影去無綜,突然神不知鬼不覺「蒞臨」大廳,有著一把渾厚嚴厲嗓音的閻傲。
冰兒像見著什麼鬼魅惡羅剎似的,抓著柳浩就飛快往大廳外跑。才跑了幾步,又猛然煞住腳,急轉過身,瞪大一雙妙目,驚聲直問到闊別已久,卻仍是嚴板板,閻傲那張不苟言笑的臉上去。
「爹!你剛說什麼來著?你說我是楚老爺的閨女?此話當真?」
「爹幾曾說過戲言。」
閻傲回答的斬釘截鐵。
「請問閣下何許人,何以出此言?」
楚老爺也臉色遽變地驚聲問。此事非同小可,無端端多出個女兒來,豈可不問清楚!
「在下閻傲。冰兒雖是由我一手撫育長大,又是姓我的姓氏,卻千其萬確是楚兄的親生女兒。」
閻傲說著伸手往衣袖裡一掏,掏出一個折壘成方塊的藍布巾,打開藍布巾,裡頭是件柔軟粉紅色繡著梅花,初生奶娃兒穿的襦衣,和一塊梅花玉珮。
「這件粉紅色繡著梅花的襦衣和玉珮,是十七年前楚夫人,也就是雪梅托人把剛出生的冰兒抱來傲冰堡給我時,她身上穿戴著的。」
「我記得這件襦衣!江秋出生時也穿了件一模一樣的襦衣,上面朵朵的梅花,是雪梅一針針刺繡上去的。還有這玉珮,江秋身上也有一塊。」
楚老太夫人震驚地趕緊要小蘋攙扶著湊過去,老眼還沒昏花,一眼便認出那件襦衣和玉珮。
「這是怎麼回事?爹,你快說呀!」
冰兒急不過地大聲嚷。原本就很慘有個不苟言笑的爹,現在又莫名無故多了個不只嚴板還老骨董的爹,不急死她才怪!大伙也一個個張大眼,豎起耳朵,只等閻傲說個清楚明白。
閻傲清了清喉嚨,目光黝黑深沉地看了一眼楚荊平。半晌,才沉聲清楚地道:
「在下和楚夫人雪梅自幼青梅竹馬,在她的娘家應員外的應府裡一塊長大。我娘是雪梅的奶娘,雪梅乃千金之身,雖和我感情深厚到私定終身,卻早經指腹為婚,許配給楚兄。她出嫁後,我遠離傷心地,到山西深山絕嶺去過隱姓埋名的日子,後建立了傲冰堡。有一天,雪梅托人把剛出生不久的冰兒抱來給我,附了封短函說,她因產後身子虛弱又染上風寒,恐不久於人世。她知道我為了她立誓終生不娶,遂把剛出生的一對孿生女兒的妹妹交給我撫育,好讓她陪著我,以彌補她這輩子愧對辜負於我的一片真情。所以,冰兒雖取名閻淨冰,卻真真實實是楚兄的親生女兒。事到如今,已整整過了十七個年頭,即使我不道破這件事,她們姊妹倆也已自己先認識了。」
閻傲說起這段埋藏在心頭十幾年,不曾向任何人吐露的秘密,仍只有情到最深處:無怨無悔,早已烙印在他生命裡的這四個字。
「雪梅當年硬是不聽我的勸,大腹便便還頂著大風雪,乘著轎子一路顛簸,千里迢迢趕回湖北的娘家去探望她娘的病。結果卻在回來的途中,在一片冰天雪地的梅花林裡,突然肚子大痛在轎子裡臨盆,當時因臨時找不到大夫,產後失血過多又受了風寒,抱著初生的江秋回到楚府後便一病不起,終至香消玉殞。不想,原來她竟生了一對孿生女兒,江秋原來還有個妹妹,我這老太婆老來又多了個寶貝孫女,真是祖上積德,天大的喜事,真是太好了。」
楚老太夫人看看冰兒,又看看江秋,看到兩個長得一模一樣花容月貌,絕色姿容的孫女兒,已快樂昏了頭。打今天她們倆一進門,她這雙老花眼就兩頭忙著瞧,東瞧西瞧,瞧得昏頭轉向,到現在還有點頭暈。到底哪個是江秋?哪個是冰兒?
還沒瞧出來,冰兒已先欣喜若狂又激動莫名地抱著江秋嚷:
「秋姊姊!原來你是我嫡嫡親親的姊姊,難怪咱們長得一模一樣,難怪咱們一見如故,難怪冰兒見不得你受那個原來也是我爹,即嚴板又老骨董的『楚老爺』多次迫婚,非得插手插腳管定這檔婚事不可。」
姊妹倆一時激動狂喜得漂亮的臉蛋上又是珠淚,又是燦爛嬌靨的笑容。
「還有祖母,她可是天底下最最疼我的祖母了,浩哥哥,你快來見過祖母!」
冰兒忙壞了,一顆熱烘烘,欣喜透頂真情流露的心,急著認親認戚。認完姊姊,認完祖母,在楚老爺面前轉來轉去,兜了幾圈,直盯著他瞧,就是不肯認,不肯喊他一聲爹。
冰兒,休得無禮!你若不認自己的親爹,就別再叫我這個爹。」
閻傲嚴厲地下達命令。
「弱!你知不知道那個『爹』,差一點,就差那麼一丁點,就迫得秋姊姊葬送一生的幸福耶!」
說到底,冰兒仍是不肯叫。
「冰兒,你若不認我這個爹,就別怪我不認柳公子這未來的乘龍快婿哦!」
一直靜默著的楚荊平,竟破天荒一改嚴肅的面容開起玩笑來。
只為了他的心情在一陣軒然大波的震驚後,才知深愛妻子的心,早已包容所有的一切。包括被隱瞞的這件事;包括另外一個男人深愛著他的妻子,終至為她終身不娶。也只有他那有著傾城傾國、絕俗容顏又懂情知情的愛妻,值得兩個男人為她癡狂若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