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哭嗎?雲伊?」他擔心地問,想看她的臉,但她硬是不肯把頭抬起來。
「還很痛嗎?是不是止痛藥沒效?」
谷雲伊沒有回答,只是一逕地搖頭。
「你知道嗎?這陣子你對我一直是不理不睬,害我想破了頭都想不起來自己是哪裡做錯了,如果你是身體不舒服、怕我擔心而疏遠我,就像今天這樣,萬一你真的出事了……」徐皓銘喉頭哽咽。「我真不敢想像那種情形……」他的手臂收緊,密密地圈住她。
谷雲伊聽了他的話之後,眼淚掉得更兇。
是她的錯覺嗎?為什麼他每句話的口吻都讓她覺得他像是她的情人,而不是弟弟呢?是自己心態上的問題,還是自己訊息接收錯誤?她此刻腦子裡儘是一片渾沌,唯一感覺到的是自己被他擁在懷中,而臉頰正舒服地靠在他厚實的胸膛上。
明知道這是不合禮教的行為,也明白徐皓銘早已心有所屬,但她仍是癡心地想依靠他,這是怎樣矛盾的心情呀?她利用他們從小建立的感情和他對她的關心杜絕也霸佔了其他女人能夠接近他的機會,自己不婚也就算了,難道她要他也陪著她獨身?這對他而言並不公平,況且,徐皓銘的父母總會替他安排婚事,到時候她是不是就該順理成章遠遠地躲到一旁祝福他?她能夠做到這一點嗎?
谷雲伊替自己感到悲哀。她沒想到自己竟是如此失敗,而且徹頭徹尾的失敗!
空有個性,只是讓自己的情感更加空虛罷了!勇氣的背後是一片懦弱,她不以為這還有什麼意義可言。
原來故作提得起放得下,換來的竟是她不敢承受的結果?脆弱與堅強之間也僅是一線之隔而已。
那故作姿態也僅僅是故作柔弱或故作堅強的分別,不是嗎?她記得自己從前一向厭惡故作姿態的人,如今想來才發現,她竟也是自己所厭惡的人!一個掩飾脆弱、假裝堅強的人!
很諷刺,但也是事實。
眼淚仍然是不爭氣地撲簌簌掉了出來,她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的淚水,到底還是不習慣讓人看到自己的脆弱。
像是感受到谷雲伊紛亂的心情,徐皓銘心疼地問:「雲伊?」他對她這陣子的冷淡百思不得其解。「如果你有心事大可以告訴我,不需要悶在心裡讓自己難過!」他希望她能像從前一樣娓娓道出自己的心情,無論是好與壞他都願意和她一起分享,因為重視而想瞭解她的心情是一種本能,而谷雲伊一直是他最愛的女人,他重視她甚於一切!
「雲伊?」他再度追問,語氣中洋溢著溫柔與渴盼。
「不要問我……不要對我這麼好……」她破碎地低語,淚垂得更快。
徐皓銘震驚地看著她,不信與猶疑沖刷著他的思緒……
她終於感受到他的心意了嗎?
他等這一天等多久了?這真是一段好漫長的時間哪!
太好了!真是太令人興奮了!他在心中雀躍了幾千幾萬遍,胸口漲滿了無比的喜悅和歡欣。
他等不及要告訴所有的人,多年的等待總算是撥雲見日、即將要揭開序幕了。
「雲伊?」他決定以最保守的方式開始。
然而,谷雲伊此時的回答卻粉碎了他之前的種種喜悅之情。
「我知道你有心上人了,」她痛苦地低語:「你不需要對我這麼溫柔體帖,我消受不起。」
「你說什麼鬼話?」像是再也受不了她的迷糊,徐皓銘斥道。
「我想搬出去住了,我不想再跟你住在一起,再這樣下去,我會受不了……」谷雲伊整個人昏昏沉沉,顯得語無倫次;徐皓銘知道藥效發作了,他抱著她。
「對不起……我也不曉得自己是怎麼一回事……反正……反正我不小心愛上你了,你知不知道?不是姐弟之間的那種愛……而是男女之間的那種……我也不想這樣的……但是……我就是愛上你了……」淚水呈直線形從她的眼角流下,教徐皓銘的心不由自主地揪了起來,看著她已緊閉的雙眸,淚水仍然自睫毛下大量地滲出。
她的真情流露教他感動不已。
他沒想到她是因為體認到心中真正的情感、怕自己會破壞他的幸福而痛苦迷惘,他真的沒想到她是因為愛他而黯然神傷。
「我覺得自己的佔有慾好可怕!」谷雲伊囁嚅的聲音幾近低不可聞。「我希望你是我一個人的,你知道嗎?我好嫉妒你的心上人,不管她是誰,我都忍不住嫉妒……她真的好幸運能得到你的心……」
徐皓銘動容地望著她不語,繼續傾聽著她的「心事」!
「你對我太好了……好得不像是我弟弟,而我總是故意錯將你當成我的情人,我知道這是不對的……所以我一直躲你……我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心……」她眼角的淚水仍是沒命地奔流。
「我真是愚蠢至極,不是嗎?一直到最近我才稍微變聰明些,但……這反而是一個錯誤的開始,我該繼續愚蠢下去的,否則便不會發現自己早在很久以前就迷迷糊糊地愛上你,視你在我身邊為理所當然……太離譜了!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竟做出這樣的事,你知不知道我覺得自己好羞愧,甚至不敢面對你的關心。」
「你不需要害怕面對我,雲伊。」他輕聲地安撫著她,溫柔的動作彷彿平靜無波,但眼神卻截然不同地透射出灼人的光芒。
此時,他心中泛著一片足以醉死人的柔情,不需天與地來作證,窮盡此生,他早已認定谷雲伊是他唯一的女人。
他是如此的愛她啊!
谷雲伊輕搖著頭。「我好累!好累!」
徐皓銘愛憐地看著她,將她的睡姿挪好。
「好好休息吧!」他帖在她頰邊耳語。「晚安,雲伊。」她的虛弱教他不忍。
或許是疼痛使得她精神耗盡,她臉上還殘留著淚痕,昏昏沉沉地進入夢中。
望著她放鬆的臉部線條,充滿稚氣的睡容令他很難轉移目光,只能一逕地凝視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