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她也有自知之明,徐皓銘在心底忍不住開始竊笑。谷雲伊對他並不是全然地視而不見,這是好事!他想。
他開心地走向她,一把將她橫抱了起來。
「喂!你以為你長大了就可以造反了嗎?放我下來!喂!叫你放我下來—聽到了沒?」她捶打他!卻又不敢太使勁,她怕他會痛得鬆手,那她豈不摔慘了?
他沒放下她,只是一逕地咧著嘴笑。
「就知道不可以太誇獎你,瞧你高興成那副德性!」她沒好氣地說。
「走,我們吃飯去。」他告訴她。
「喂!你也得先把我放下來呀!」她可不想自己這副德性被人撞見,那她跳到黃河都洗不清了。
忽視她的抗議聲,他硬是抱著她出門了。
谷雲伊窘極了。說巧不巧,他們才走出門就被同學看到,她想起自己平日聲稱不想交男朋友,這下被逮個正著,百口莫辯,無疑是自摑巴掌。
「徐皓銘,你再鬧下去,我真的要翻臉了!」谷雲伊的臉色沉了下來。
他十分識相,心知她已動了肝火。
「遵命!」他將她放下,然後扮鬼臉逗她笑。
每次都這樣,谷雲伊想,她對他真的沒轍了!
他總是很容易惹惱她,然後再莫名其妙地吹熄她的怒火,屢試不爽!有時候她甚至會想他到底是不是故意的?不可能啊!如果是,那他的心機及動機就有考究的必要,這個問題她也曾思索過,結果得到的結論是:根本不可能!依照她平日的觀察而言,應該是不會看走眼才對,谷雲伊相信自己的眼光。
說什麼她也是跟他一起長大的嘛!沒道理不瞭解他的,不是嗎?
可是事實上,她的確不夠瞭解徐皓銘,谷雲伊從來沒有窺見到他的真正心事,要不然,他也不會為了她,老是郁卒在內心。
直到兩個人都即將畢業,徐皓銘仍然沒向谷雲伊表露心跡。
* * *
徐皓銘和谷雲伊都順利完成學業,而谷雲伊的畢業典禮日期早徐皓銘一個禮拜,兩個人的畢業典禮在他們的心中都是個深刻得難以磨滅的記憶。
對許多女同學而言,畢業典禮當天所收到鮮花禮物的數量多寡!可以代表人緣的好壞、男朋友的體帖闊綽與否,女孩子就喜歡針對這些然後互相比較;把握十足的人會等著看別人的笑話再加以嘲笑,有的人怕丟面子,則會四處請朋友或學弟妹們送花或禮物,其實這也算是一種傳統,雖然滿要不得的,但它已經根深蒂固地深入人心了。
而谷雲伊恰巧是這種傳統的痛恨者之一。
她平日就十分唾棄身邊一些老愛拿自己男朋友的條件來炫耀的同學,無論炫耀的方式是直接或間接,她和她的好友呂筏錦,對於有這種行徑的人都是萬分嫌惡的,應該是觀念思想不對盤吧!這些老愛炫耀的囂張者——谷雲伊都如此稱之;這些人又挺瞧不起谷雲伊,因為她沒有男朋友,她們覺得她太男性化、太粗魯,說話又太過犀利……總之,她和她們之間有太多太多的不同了,所以彼此的不以為然和不敢苟同是呈正比的成長。
反正沒有男朋友的女孩就比較沒有價值;而男朋友條件愈優越的女孩,就愈彰顯她的魅力不同凡響。這就是谷雲伊被人瞧不起的原因。
教她百思不解的是:身為女性的價值到底定位在哪裡?難道是靠男性來肯定自己的價值及尊嚴?她覺得這種觀念根本是本末倒置,男尊女卑的時代早就成為歷史名詞了!偏偏仍是有一些女性產生變相的價值觀!再度將傳統公式套入自己的主觀意識,然後才搞出許多莫名其妙的斤斤計較和勾心鬥角。說穿了,不過是窮極無聊的把戲罷了,缺乏新意……想想這些人,真是吃飽了沒事幹,淨找些紛爭來侮辱自己的人格罷了。谷雲伊把這些想法告訴徐皓銘,結果換來他一陣朗聲大笑。
谷雲伊並不是個大女人主義者,她只是喜歡互相尊重、彼此信賴的感覺,人與人在一起,不是誰陪襯誰或是誰比較誰,而是心與心之間的相契相知,能夠相處得愉快融洽與否。她覺得朋友之間投契是最重要的,無論是同性或異性之間的相處都一樣,否則話不投機半句多。每個人心中都在盤算如何利用他人,如何使自己變得更好得以踩扁旁人,時時刻刻都在比較自己與他人,她以為這種生活累得沒意義,所以她也不會花心思和時間在這種虛偽的交際上,那令她厭煩。她不認為自己有附和她們的必要。
她很清楚社會上的人際關係太多是如此,但僅學校生活就必須面對這種黑暗面,基本上,她是相當地排斥。
面對谷雲伊的固執,徐皓銘笑而不語。
他愛的,不也是這樣的她嗎?
六月,是驪歌聲響起的月分,許許多多的畢業生有的欣喜萬分,有的離情依依,也有的愁容滿面。
校園的每個角落似乎都充斥著洋洋喜氣。
谷雲伊手裡捧著的,是徐皓銘送的一束花,一束有九十九朵新鮮細緻的上等紅色玫瑰花束,教人忍不住側目讚歎其豪華手筆,因為就連外行人都看得出花朵的所費不貲和高貴等級。
更令人目光忍不住吸引的焦點,是伴在谷雲伊身側俊逸英挺的漂亮男子徐皓銘,他就像少女心中典型的白馬王子似的,品味出眾的衣著和優雅的貴族氣息、以及一雙盯著谷雲伊充滿笑意的雙眸,掠奪了許多女孩一時的呼吸。只可惜,他出眾的魅力只對除了谷雲伊之外的女孩產生作用,他光看她的表情就足以確定這個不容置疑的事實。
「雖然我知道你是好意、希望讓我有面子,但……這束花好重喔!你幫我拿好不好?」谷雲伊又是感激、又是埋怨地說。
徐皓銘一招手,一名男子走上前去。
「這束花交給他吧!他會幫你送回去的。」他告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