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比喻,顯然令王爸爸不太滿意,豹子摸著被揍的頭,看著家裡另一個男人也加入女人堆裡,一起討論現在流行什麼。他又說錯什麼話?連他老爸也要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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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回到紫葳牧場,豹子心裡有點怕怕,因為他在家說了許多平日不敢在玉蟾面前講的蠢話,他當然不會笨到以為她完全不放在心上。
她看起來好像心情還不錯,該不會是正在養精蓄銳,打算將所有的威力,關起房門後,再對他一次爆發吧?
他豹子雖然皮癢嘴賤,可是死到臨頭,真是既期待又怕受傷害,只好很努力地學小籠包,裝可愛。
玉蟾的心裡覺得很好笑,她是討厭他說蠢話,不過很難對他氣很久是真的。在他說出蠢話的瞬間,她沒有打他,事後也就失去打他的興致了,其實最主要當然是不忍心,她只要不生氣,就不會想打他。
這樣的好心情,卻在看見門口的男人後,頓時蕩然無存。
「你來幹什麼?」
豹子從未聽見過玉蟾用這麼厭惡的口氣對一個人說話,他很警覺地看著門口的中年人,他的五官不凡,算得上英俊,可是眼神渙散,酒氣醺人,一看就像酒精中毒的人。
「玉蟾,我、我來看你……」
「我不認識你,你滾啊!」她厭惡地看著眼前這一度曾經令她發誓長大後要殺他的男人,她對他的印象只有毫不留情招呼到她跟媽媽身上的拳腳。
「說這樣無情的話。」男人笑了。「果然是我的女兒!我一直在找你們,這麼多年總算給我找到了,我真想不到你會成為這麼有名的模特兒!」
他踏前一步,伸出手來,似乎想去碰觸她,玉蟾一閃,豹子連忙擋在她身前。
「你要做什麼?不准欺負玉蟾,你要敢傷害她一根寒毛,就算你是他老爸我也照扁不誤!」
「哼!有了男人翅膀就硬了,等不及要飛了?再怎麼說我是你爸爸,養了你好歹也有十年,那十年你吃我用我該怎麼算?」
酒精麻痺了他的腦子,將他的神智醺得模糊了,他的妻子女兒離開他十多年,他偶爾清醒時,就去尋找她們;可他迷糊的時候多。十幾年過去了,當初因為工作失志而染上的酒癮,一年比一年嚴重,他早巳手頭拮据,連買一瓶酒都有困難。
「你根本不配當玉蟾的爸爸,說什麼養育之恩?你要算總賬是嗎?我可以奉陪。」豹子恨他,就算他是玉蟾的爸爸,只要想到他曾經將玉蟾打到住院,他就恨不得痛揍他一頓替她報當年仇!
「豹子,不要理會這個無賴!」玉蟾輕聲阻止豹子的怒氣,對著眼前的酒鬼冷冷地說:「你要多少錢?你說。拿了錢你就滾得遠遠的,一輩子都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
「對,你要多少錢,我開支票給你,我女兒用過你的當我欠你,拿了錢,你有多遠滾多遠!」一個聲音自屋內響起。
「爹地!」藍玉蟾驚呼,高興地投入布朗先生的懷抱。「我好想你喔,爹地!」什麼怨懟早在看見呵呵笑的臉跟張開的手臂之中遺忘了!
「原來你就是那女人的姦夫!」
「我不是。」
「你就是後來娶了我妻子的男人!外國人真不要臉,只會奪人妻女。」他咬著牙恨聲說。玉蟾的媽媽是那麼美麗,他很愛她,怎麼也無法忍受她改嫁別人!他喝酒後根本無法控制自己,會打她們他心裡也不願意,他知道這樣找借口的自己很懦弱,也知道酒精害人,可是他抗拒不了醉生夢死的誘惑,只有拼著一醉,才能解千愁。
「玉蟾的媽媽只能算是你的前妻,別忘了你們已經離婚。」布朗很嚴肅地告訴他。「我娶她是為了方便照顧她,我從來沒有碰過她。她來到牧場時,早已因為過度疲憊,身心長期受到虐待而像風中的殘燭,我和玉蟾盡力讓她快樂,度過她最後的兩年生命。玉蟾不是我的親生孩子,但我一點兒都不介意,將她當成是上天給沒有小孩的我的禮物,這世上愛一個人有很多方法,你卻選擇最具毀滅性的方式,親手扼殺掉自己所愛的人。」
那男人僵住不能動彈,他跟玉蟾的媽媽也曾經山盟海誓、執手偕老,誰知道,當愛情變了模樣,卻是那般不堪?
是怪命運讓他不得志?還是怪自己的意識太薄弱?他是太自命不凡,太不能夠接受失敗;是他輸給了命運,也害死自己所愛韻女人,如今情已逝、人已杳,該向誰去討回公道?
長年被酒精侵蝕,在他吐出第一口血時,他慌了,他知道,此命該是不遠了!他心裡便想要去見他這世上唯一的親人,誰知道他老婆早已改嫁,而且死去多時;他也想念女兒,可是她卻對他避之如鬼魅,沒有問他想來做什麼。
再沒有流連的理由,也沒有思念的人了,遲了,什麼都遲了,這世上的一切,再也沒有任何意義,他踉蹌地轉身要走……
「藍先生。」布朗先生喚住他,將一張支票塞給他。這樣一個酗酒的男人,生活想必不太好過,也許這是他來找玉蟾的原因。
「不必了,我其實不是——」來接受施捨的,只是想見女兒最後一面!瀕死的人,錢有何用?他沒有說出目的。罷了,就讓她認為他是個無賴,他這一生注定要孤獨地去,等到九泉之下,再去跟玉蟾她媽媽賠罪吧!
他渙散的目光有了一絲凝聚,他深深地看著玉蟾,似乎想要將她的樣子給刻在腦海裡,好不忘記,他喃喃地說:「你小的時候很可愛,如果不是我太沒用了……全部都是我的錯,我害死你媽媽,打傷你讓你住院,還有好多好多……真的很對不起,該死的人應該是我。」
「沒關係,我已經忘了。」她遲疑地說。她曾經恨到不能殺他的男人,現在看起來好脆弱,單薄的身影,似乎變得透明,她有一種伸出手的衝動,始終壓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