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個小時就到了。」
「問題不是這樣。」
「那是怎樣?」
「你不覺得為了見一個網友,從美國跑來台灣是一件很蠢的事?」
「不覺得。」他很快地打。「這是你的畢業典禮,而且你不只是一個網友。」
喔!傑克!MyGod!你難道真不懂得放棄?
「OK!」我投降。「如果你真的很想見我,我email照片給你。」
「不只是這樣而已。」他說。「不只是這樣。」
「我不可能接受你的,就算你從美國來也是一樣。」為了打消他來台灣的念頭,我不得不對他殘忍一點。「傑克,我有喜歡的人了。」
「我知道。」
「我之所以跟你聊天是因為他跟你一樣住在波士頓,而且他也是醫師。」我後來知道傑克也是一個醫師而且同樣住在波士頓時,真的覺得太巧了,但是我並沒有告訴傑克這個巧合。
「該不會他也跟我一樣都是二十八歲、水瓶座AB型的吧?」
「喔!傑克!這真是太神奇了!」林七央是什麼血型我並不知道,但傑克跟他相似的地方還真不少,我曾懷疑傑克會不會是林七央,可是他們的個性差很多,林七央比較任性自我,而且從沒見識過他有任何幽默的地方,或許這世上巧合的事就是這麼多。
「還有更神奇的事嗎?難道你不想見到我?」
「如果你真的要來,我會做你的地陪。」我很無奈地答應他,孔子不是說: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一言為定。」他表示要離開聊天室去處理手邊的事。
「唉!你又沒見過我,到時怎麼認得出我來?」
「認得出來。」
「我不信你真那麼神奇?」
「在眾人之間我將第一眼認出你!」
「不相信。」
「我不是在網海中找到了你?」
「那是巧合。」
「不,是奇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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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業那天到來,我們一一上台領取畢業證書,也各自收到不少學妹送的花束。
我和同學回到位置上,卻被一大團粉紅色香檳玫瑰嚇了一跳。
「曉星,有人送給你玫瑰花,媽咪數過了,有九百九十九朵,是代表天長地久、至死不渝的愛耶,好浪漫哦!」媽咪興奮地嚷,她和爹地手上還抱著為數不少的花。
「小星星,你什麼時候認識的男朋友?送你這麼多玫瑰花!好狡猾,偷偷交男朋友!」同學鼓噪得好厲害。
我連忙張望,一定是傑克!我怕他認不出我,還是email了我的照片給他,想不到他又如此破費,這感情的重擔教我如何領受?
人潮像海水一般洶湧,只怕我是認不出傑克,因為我沒見過他也沒看過他的相片。
然而,在離人群有點距離的地方,卻讓我看到我原本以為今生再也見不著的人!
七央!
太遠了,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也或許是淚水模糊了我的視線,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衝到他的身前、衝進他的懷中,像只無尾熊般攀附住他。
他緊緊地抱著我,我一邊哭,一邊抱怨:「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你怎麼可以這樣子!」
他輕輕地擁著我,一點都不在乎我把眼淚和鼻涕抹在他昂貴的襯衫上,這是一件銀紫色的絲質襯衫,這傢伙依然是一身名牌。
他親吻我的頭髮和濡濕的臉,好溫柔地。
「對不起,小星星。」
「知不知道我很想念你?知不知道?」
他的唇角有著一抹淡得幾不可察的笑,他的眼底漾著一絲無可奈何,他依然英俊得一塌糊塗,可是眼底那濃得化不開的憂鬱、唇角那一撇譏諷世人的冷淡笑意,已經不再出現了。
「七央,你瘦了一點。」我心疼地撫著他的臉,根本沒注意到他有沒有回答我。女人本來不是很可悲,可是墜入愛河的女人就不是只有可悲而已,還很可恥,只要心愛的人能夠在身邊,就什麼都能夠原諒、什麼都可以不在乎。
他撫著我的發,很眷戀地注視著我,然後很深情、很深情地吻住我的唇,如火一般燃燒的熾烈溫度,讓我根本忘了身在何處。
「小星星!」麻美慘叫的聲音響起。「你怎會跟林醫師在一起?」
我回過頭,發現我們已經成為眾人注目的焦點,同學的是羨慕,媽咪則是陶醉得快昏倒了,而把鼻更是直接倒在紅磚道上,畢竟臨場感的震撼太大,不是他那顆活了半個世紀的心臟可以承受的。
林七央拉起我的手,快速閃進他的車裡,引擎一踩,將大家拋在腦後。
「七央,你看,你把把鼻嚇壞了!」我嘴巴上這樣說,卻是咯咯的笑。難怪人家說女大不中留、胳臂向外彎,反正只要能夠像這樣跟林七央在一起,叫我卒仔都可以。
「希望他不會生我的氣。」
「怎麼可能。」我笑。「七央,我是不是在作夢?」
「你以為呢?」
「為什麼你不告而別?」
「因為我膽小。」他聳聳肩。
「為什麼?」
「我害怕自已變得太喜歡你,所以我要逃走。喜歡一個人,不是當時的我可以承受的壓力。」
我點點頭,我瞭解他。
「你現在好一點了嗎?」
他凝視前方不語,之後,找了一個僻靜的路邊將車停下來。
他轉向我。「我回美國是為了回去治療,我害怕我的病一輩子好不了,那樣的我沒有資格待在你的身邊也沒有能力愛你。」
「你一定吃了很多苦。」我很心疼。
「我想要叫你等我,可是我不敢承諾,如果我什麼都做不到,又怎麼能夠要求你守著一個心理殘廢的人?」
我抱住他。「我不准你這麼說自己。」
「小星星,我好了,我的心理輔導師說,如果我還有愛人的感覺,我就可以再去愛人,在悲傷的時候,就不會迷失自已。」
「七央?你愛我嗎?」我抖著唇流下淚來。
「那一個夜裡,我曾經謝謝你陪伴我,記得嗎?」
「嗯,可是那之後你就走了。」我淚流得更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