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妹,有一件重要的工作要交給你做。」帥哥醫師笑瞇瞇地說。
「什麼事?」臣惶恐!
「喏!這樣。」他將病人的腿交給我抱住。
「就這樣?」這很重要嗎?
「嗯!」他點點頭。
不過是抬個腿,有什麼難的?
原本面無表情,一句閒話也不說的主治醫師刀開到一半時,興致突然來了,開始關心起我的存在。
「你是這個月新來的學生?」
「嗯!」抬腿真的滿不容易的,麻醉過的男病人,放鬆的肌肉抬起來還真不是普通的重,不到十分鐘,我的手就開始抖了。
「同學,我問你,這裡是什麼骨?」他指著病人開刀的部位。
他怎麼會問我問題?難道他才是校長?
這個病人是脛骨骨折要做復位手術的,一早我就看過手術流程了,所以很肯定地告訴他:「脛骨。」
「不是腓骨嗎?」
我搖頭,他像似滿意地點點頭,又指大腿,說:「那這裡面是什麼骨?」
「股骨。」我也很肯定,因為大腿只有一根骨頭。
「你說說大腿有什麼重要的肌肉?」
「骨、骨外側肌、骨內側肌。」
「還有呢?」
我想一想,其實這是一個滿簡單的問題,但是一個人在拋棄這些相關知識長達兩年後突然被問起,也變得不是很容易。不信我問你,國中就學過的,困窘的英文怎麼拼?
不必想了,embarrassment,而我現在正是embarrassment加ing。
「股……直肌吧?」有一點不肯定。
「確定嗎?」
不知道,不過我確定他是校長沒錯,但我沒那麼白目問他是誰,我知道他可以問我,我卻不一定可以問他,這方面我還算機靈。
這時,帥哥醫師有點賊地問我:「學妹,那骨間肌在哪裡?」
我相信他有點賊,因為我還沒有回答,大家就笑了。
「我不知道。」有股間肌嗎?我想叫他們去問我的解剖老師,因為他當初給我的,我已經全部還他了。正所謂冤有頭債有主,如果我的解剖老師在這裡,一定很樂於回答他們的問題吧。
不過我想,他們樂於看見的是一個年輕女孩的困窘,勝過無趣的歐吉桑,我雖無意,但似乎取悅了大家。
「不知道就回去查書啊,明天再告訴我答案。」校長也笑了,看起來有點高興。
唉,人之好為人師,由此可見一斑。
我實習回去已經很累了,還要我去查八百年前的古書真煩。
不過,校長真的是滿好相處的,他問我的問題我不會他也不生氣,只是叫我回去查,這點,我勉強可以接受,重要的是,手術室裡其樂融融,葉珣學姐也不發飆,真的不賴。
「好了。」校長打好鋼釘,這時葉珣學姐和intern去推一台大機器,我們稱之為C-arm,這是一種可移動的X光透視機,其一端是X光的射源,對準病人手術的部位,一端是接受感應器,可以將X光所照得的透視影像反應在螢幕上。
這是用於斷骨復位後或手術中以檢視斷骨或鋼釘、鋼板位置的正確性。
照C-arm時,全部的人都要躲在特製的鉛板牆之後,再由主治醫師操縱感應器,如果常常被輻射線照到,會影響生育能力或是免疫系統甚至致癌相信大家都很清楚,所以每個人一聽到要照C-arm都很快地擠到鉛板後面。
誰知道校長感應器一下子踩得太快,有一個intern來不及逃,只見一陣強光閃起,那個intern連忙用雙手交叉遮住下體,有點像尿急的動作。
照完
C-arm後,校長和師哥醫師都去拍拍他的肩膀,我想他做了件滿蠢的事,他自己也知道吧。不過在那樣的情況之下,他也只好這麼做,以維護他自認最需要保衛的一點。
今天在手術室,度過堪稱平靜的一天,而且讓我明白了一個道理。
這個道理就是:實習醫師在還沒有成為醫師之前,可能比實習護士還要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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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後,第一件事就是把束縛我一天的彈性襪和實習服脫掉,然後趕快洗澡,洗去醫院的消毒水味,然後換上T恤短褲,躺在床上把雙腳墊高以利血液回流。
站了一天實在很累。
「曉星,吃飯啊!」媽咪探進一顆頭。
「等會兒嘛,我好累喔。」
媽咪走進來,坐在我的床邊,很好心地替我按摩酸疼的小腿。
哼!禮下於人,必有所求!
她一定是想要問我一些無聊的問題。
「曉星?」
「嗯。」真是知母莫若女。
「你早上說的那個醫師,你今天有沒有再看見他?」
「有看見。」
「然後呢?」
「我只看見他十分鐘而已。」
「時間不是重點,重點是,你有沒有把握機會,讓他對你留下印象?」
「應該有吧。」
只不過不是好印象而是壞印象。
「告訴我、告訴我。」螞咪很興奮。
我想她的確把這個人視同是黑傑克了,我不知道黑傑克算不算六絕,不過媽咪挺崇拜他就是了。她這把年紀,還在看少女漫畫老實說是有點「見笑」。不過黑傑克是二十年前的漫畫,現在她倒比較欣賞「流星花園」的F4和「淘氣小親親」的天才帥哥入江直樹。
不過她真正喜愛的是一套滿有人氣的美少年漫畫,叫作「冰之魔物語」,顧名思義,是講一個冰之魔的故事,除了角色美形不講,光是裡面其中兩個主角的名字:Blood和Wild她就哈死了,冰、魔、血、狂……真的是挺符合她變態的要求。
她每次都告訴我,要是我是男的,她一定不會阻止我愛上男人。
我幹嘛同性戀啊?
而且如果她真那麼支持同性戀,女生也可以當同性戀啊!
那可不一樣,她說。
我看僅是媽咪的性別歧視罷了,男的、女的,還不是都一樣?
「沒什麼好說的。」
「拜託你告訴我啦。」她拉著我的手左右搖晃,活像要不到糖的小孩,唉!跌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