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很快打出手勢,他則意會地回應一抹快慰的微笑。
※ ※ ※ ※ ※
夜色暗沉,空氣凝窒,整個山寨安靜得可怕!
「怪了,今晚山裡鳥獸都躲哪去了,好安靜哪。」站哨的劉海極目眺望,但見寨外一切平靜無事,可心裡就是慌得奇怪。
「喂!兄弟,你那邊有無動靜?」站在偵測台上,他向左方不遠處喊。
「沒事沒事!」對方朝他揮動火把,隨即晃開了去。
「你那邊呢?」又向右方打訊號,對方正欲報告之時,突然前方傳出緊急的號角聲,劉海一驚,忙敲起鑼鼓,通知寨裡兄弟有緊急狀況。
「咚咚咚……」一時間鑼鼓喧天,留寨的弟兄與家屬全數驚醒,忙衝出屋外準備戰鬥。「敵人在哪裡?敵人在哪裡?」
倪震第一時間登上偵測台。「什麼狀況?」
「報告軍師,狀況不明。」
一向以快箭回傳消息,此刻竟無任何動靜,按常理判斷,倪震也知道有事發生了。「快派兩人前去探看。」
「是,」劉海很快夥同兩名同伴騎快馬出寨。
原來是哨兵陳弘突然聽到馬蹄聲如排山倒海般奔來,他緊張地以為是女真人前來圍剿,趕忙通知寨裡準備應付來襲大軍,待看到所謂的大軍竟只是一群狂奔的鹿群時,幾乎快吐血,害他不得不硬著頭皮承認一切只是……他反應過度所致。
在被劉海等人罵到臭頭之後,陳弘還花點力氣把狂奔的鹿群趕出山廊,而劉海則趕緊將詳細情形以快箭回傳。
回傳的箭夾著紙條射在木樁上,有名大娘拔了箭火速傳上來給倪震看。
「前方無事?此為判斷錯誤,一時誤以為有人攻寨而實為野獸騷動?」倪震皺眉,怪了,從未有過的錯誤怎會突然發生?
為求謹慎,倪震再讓人前去探查,半個時辰內陸續又回傳了幾張紙條,意思大抵相同,而前去探查的劉海等人也先後日寨證實,此次騷動確為判斷錯誤所致。
心中疑竇未除,倪震不敢鬆懈,乃下令:「嚴格看守,不得有誤!」
「是!」劉海等人嚴陣待命,其餘人等則重回床榻睡覺。
全心戒備卻一直不再有異樣發生,直到大家鬆了口氣,準備交班之際,突見火舌白煙自後方樹林竄出,整個夜空被照染成異樣的火紅色。劉海等人見了臉色大變,忙又敲鑼打鼓喚醒眾人,集結眾人前去滅火,怕大火過度焚燒恐將禍及山寨。
火舌竄得又快又猛,眾人忙砍斷週遭樹木,能派出去的人都已經派出去提水了,一行人接龍著自湖邊提水潑灑,但火勢依舊猛烈……
就在眾人疲於奔命時,號角聲竟又像道催命符般急促響起,倪震心中一涼!頓悟到今晚的躁動其實全是敵人刻意佈局,只是恍悟來得太慢,大軍已然直逼寨門!
原來女真人假借鹿群狂奔以掩飾行跡,而製造火災則是聲東擊西之計,真是妙招啊!
「棄寨!」倪震不得不下令棄寨,因為攻不得——可以打仗的兵被李涓帶去大半,所剩兵力不足與大軍相抗衡,而守寨又不易——因為後方大火焚燒,守只是死路一條,除了水遁之外,別無他法。
「撤,走水路!」倪震斷然領眾往湖邊撤去,當時天色已微亮,透出的陽光逐漸驅散籠罩在湖面上的霧氣,只見墨綠色的湖面優雅呈現,他們奮力推出預藏的舟只,轉頭才赫然發現湖面上不知何時竟已佔據無數艘敵船,而站在船首咧嘴大笑的領導者竟然就是那應該被關在地牢裡的翼王完顏烈!
前有埋伏,後有追兵,所有的生路盡數被切斷。
他們望著逐漸靠近的軍隊,眾志了心,皆抱定必死的決心無懼地衝上前去,一時間風雲變色,只聽到慘叫聲與兵刃相擊發出的輕脆嗚響,壯烈地震響了這個有義的世界……
※ ※ ※ ※ ※
我不相信!
李涓跪在燒得面目全非、殘敗到無法想像的寨門前。她無法相信眼前所見,更無法接受她的山寨、她的家竟然在一夕之間被女真人剷平了。
這一切究竟是怎麼發生的?她出寨才半個多月而已……
固若金湯的山寨究竟是怎麼被攻破的?女真人是怎麼得知山寨的正確位置?為什麼設置的機關沒有阻攔住敵人?為什麼……她有太多疑問想知道。
「人呢?寨裡的人呢?都到哪裡去了?是被擄了還是……逃跑了?」懷抱著一絲希望,李涓與回返的弟兄散開去尋找。
「在這裡!」一聲慘叫打破她的所有希望,她跟著眾人飛奔而至,就在湖畔,她看到生平所見最慘烈、最無法忘懷的殘忍景況……
「啊!」李涓控制不住地放聲尖叫,哭著衝到幾乎被劈成兩半的倪震身邊,無法相信整個寨就這樣被滅,一個都不留!
「是誰幹的?!究竟是誰幹的?!」哀嚎聲四起,就算是有淚不輕彈的男人在見到自己的親人或弟兄死狀如此慘烈時也會為之按捺不住地痛哭失聲,誰也無法相信下手的人竟然可惡到連老弱婦蠕都不放過!
「太殘忍了,真的太殘忍了!」李涓跪在沙地上雙手拚命捶著:「我要報仇!我發誓,我李涓一定要為冤死的你們報仇雪恨,你們在天若有靈,一定要保佑我李涓早日將仇人手刃!」
「頭頭,留點力氣去殺敵人。」孫儔一把鼻涕一把眼淚,他哭著將李涓拉起。「我們一定會替倪震大哥他們報仇的,只是……現下,我們也該找個安身之地,重起爐灶吧?」
少了倪震在旁拿主意,李涓竟一時覺得慌。「我……我們……」
天地之大,卻彷彿再也無處容身般,李涓但感萬念俱灰,前途一片晦暗。
「給我時間想一下。」李涓開始動手將幾乎算是家人的倪震等人的屍體運至山寨中央,掘出一個又一個坑洞,其餘人等再將已逝的弟兄親人放入坑洞中,再由識字的同伴找木頭刻上碑文,眾人一直忙到天色黑了又白,這才將所有人全數埋葬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