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好開玩笑的上蒼卻像聽見了春晨夫人心中的誓言,而決定懲罰她毫無根據的篤定。在一星期後,當他們正穿過聖荷行星大氣圈時,激起了一陣毫無理由的亂流。
「怎麼回事!」當艦艇開始搖晃時,春晨夫人一張豐盈的臉驀地刷白。
「是亂流,不可能啊!」艦長的臉色亦同樣蒼白,「這裡不應該有的。」
「起來越劇烈了。」春晨夫人聽到艦上所有的物品發出叮叮咚咚的落地聲或破裂聲,緊咬的牙關開始打顫。
「快繫好安全帶,」艦長提高音調,「我們可能必須被迫降落。」春晨夫人急心繫好安全帶,忽然想起了正在艦尾房睡覺的納蘭夢顏,「公主--」
「我們現在沒辦法過去救她,只能祈禱她夠聰明懂得保護自己--」
☆ ☆ ☆
當納蘭夢顏自深沉黑暗中醒來時,發現自己是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週遭的景色荒涼,沒有花草樹木,也沒有蟲鳥動物。當然,更沒有任何建築物或人影。
基本上,這個地方就是一片光禿禿荒漠。
她正欲起身時,才發現自己的雙手雙腳都被繩索縛住了,而且右大腿一處傷口扯得她發疼。
「你醒了。」一個語調尖得奇怪的嗓音吸引了她的注意。
回頭找著那個了出聲的人,發現一個一身咖啡色破舊衣著,口中還叼著煙斗中年男子。他深色的頭髮長過雙肩,彷彿多日未洗似地糾結著,唇角則是一抹不具善意的微笑。
他說的話言並非奧斯丁話,甚至不屬於與奧斯丁語系,也不是聖保羅同盟最通行的語言。
她一陣茫然。
「梅吻。」忽然她記起一切了,艦艇遇到亂流,正在艙房中的她只得將自己與梅吻關在一具看起來材質十分堅固的櫥櫃裡。
「梅吻。」她四處張望著,想找她最親密的朋友。「梅吻。」她再輕喊了一聲,開始感到一陣焦急。
他們究竟在哪裡呢?
「看樣子你在找同伴。」那個男人忽然改口用奧斯丁語,「他們遠在荒漠的另一端呢!」他指著地平線,「我發現你們的艦艇時,已經毀了一大半了,正起火燃燒著,不過你所在的艦尾倒還好好的,我看到你躺在一個打開的櫃子裡。」
「是你救了我?」
「那他們呢?」納蘭夢顏輕聲問著,早已預料到答案。
「死了。」他簡潔地,「全死光了。」
她閉了閉眼,深吸了一口氣,「包括一隻灰白色的鴿子?」
「鴿子?」他皺眉,似乎沒料到她會問起一隻鴿子,「好像是有一團灰白色的玩意兒躺在你附近,一動也動地,我也沒注意是什麼。」
一動也不動!納蘭夢顏心一凝,梅吻--也死了!
「既然你醒了,我們快趁天黑走出這片荒漠吧!我可沒力氣再繼續背你。」男人邊說、邊解開她腳上的繩索。
「你要帶我去哪兒?」她語氣依舊冷靜。
「賣掉你。」他盯著她,「我知道有一些人會想要你這麼漂亮的小女孩。」他勾起了一絲微笑,「幸運點的話,搞不好還可以將你買給貴族呢!他們出的價錢特別好。」
「你們是星還應買賣人口販!」
「這是每一個星球都會有的事。」
納蘭夢顏望著他,眸色漸漸轉成湖綠。
「你真是個奇怪的小女孩,聽到有人要將你賣掉卻一點也不緊張。」他仔細審視她。
「你叫什麼名字?」
「知道我的名字有任何意義嗎!」她的表情沒有一絲一毫的改變。
他凝視了她一會兒,「你有一種很特殊的氣質,不像普通人家的小孩,或許你也是貴族!」
他猜測著。
她只是默默地回望他。
「無所謂。」他聳聳肩,「反正我天不怕地不怕,就算你是什麼大人物的小孩,我也非得借此大撈一筆不可。」他抖抖菸灰,「說吧,你父母到底是誰!說不定他們願付巨額金贖你。」
她忽然勾起一絲似笑非笑的微笑,彷彿在嘲弄他。「他們已經死了。」
她這種冷靜的反應令他興味盎然,「你是說那些死在艦艇裡的人是你的親人!」
她沒有解釋,由他去猜測。
「而你居然一點也不難過?」他若有所思地盯著她,「你很冷酷。」他緩緩評論道,「冷酷、無情、氣質高貴,果然很像那些冷血貴族。」
他忽然起身,將她也拉起來。
納蘭夢顏感到右腿一陣劇烈的疼痛,她低頭一望,那用衣襟包紮的傷口開始滲出血來了。
那男人也看到了,但只是用他那獨特的尖銳的嗓音說「忍著點吧!這點小傷死不了人的。」
納蘭夢顏只得咬著牙,一步一步地跟著他。
「你可得乖乖地跟著我,別動什麼歪腦筋。」他警告她,「別妄想趁我不備時逃走。」
「我為什麼要逃?」
他瞥了她一眼,「你的個性很合我的脾氣。」他頓了頓,「我就把你賣給貴族吧!我知道有一對貴族夫婦一直很想要一個小孩。」他逕自說著,「不過你的年紀好像大了點,不曉得他們會不會要你?」
納蘭夢顏保持沉默,讓他自顧自地說著。
她不想去關心自己將會有一個什麼樣的未來。
第一章
銀河歷四二○年。
一輛寶藍色的小型磁浮車轉進了一座植滿玫瑰的美麗花園,沿著灰白色石板大道往前直駛。不久,車子在一棟外觀精巧的三層樓鄉間別墅前停下來。
今井夕顏打開車門,跨出一雙修長細緻的美腿,揚起她獨特的清越嗓音。
「爹地、媽咪,我回來了。」
她奔進了那棟建築。
一個嬌小的婦人身影迎向她,「夕顏,你這丫頭總算回來了。」她深金公的秀髮綰成一個復古樣式的髻,同色的眼眸閃著愉悅的光芒,嘴角亦含著笑意。
「媽咪,」今井夕顏擁住她,「好久不見,我想死你了。」語調是撒嬌的。
被她擁住的婦人嘴角扯開一抹縱容光煥發的微笑,盯著她的眼眸則是充滿關愛的,「瞧你,明天就滿二十五歲了,還是這麼愛撒嬌。」話雖如此,她語氣可絲毫沒有責備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