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拆散佳偶的嗜好。」韓蔭語音尖銳。
殷無憂驀然睜大眼瞪視他,「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韓蔭。」她顫抖著身子,厲聲質問。
一直在一旁默默注視著一切的嘉斯終於忍不住開口,「冷靜一點,無憂。」
「教我怎麼冷靜得下來?」殷無憂她雙眸閃著火談,「你知道那個男人是誰嗎?嘉斯。」
「他究竟是誰?」
「他是……那個男人是……」她吐了一口氣,雙手半掩住臉,眸光調向天花板,「是我的父親。」
「什麼?」兩個男人同時將震驚的目光集中在她身上。
「他是我的父親。」她語聲捂啞,「如果那種男人也能稱之為「父親」的話。」
韓蔭忽然站起身,手指冷不防被燒紅約於頭燙了一下,但他渾然不覺,只是直直盯著殷無憂,「你說那個男人是你們的父親?」
「是我的父親。」殷無憂回視著韓蔭,眼眶已聚滿淚水,「姊姊的繼父。」
「我不明白。」韓蔭怔怔地。
「我們是同母異父的姊妹,姊姊是跟著母親再嫁的。」
韓蔭呆呆地望著她。
她繼續說下去,「母親身體一向虛弱,在生下我之後,更加病重,終於在我四歲的時候去世了留下十二歲的姊姊負起照顧我的責任。」
十二歲!那正是他第一次遇見殷忘塵的時候。
韓蔭將於熄掉,無言地催促無憂繼續說。
殷無憂深吸一口長氣,嘴唇發顫,「記不得是從何時開始的,總之是自我有記憶以來,那個人就以各種方式侵犯姊姊……」
「侵犯?」韓蔭臉色陰沉得可怕,他深怕無憂話裡的另一層意義,正是他想都不敢想的……「就是強暴!韓大哥,他強暴姊姊!」殷無憂含淚控訴,「我常常在半夜醒來,聽見姊姊痛苦的尖叫與呻吟,那種充滿絕望的淒厲呼喊讓我害怕極了!我總是躲在棉被裡,雙手摀住耳朵,昕禱天快點亮……」
韓蔭倒抽一口氣。
「本來我一直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年復一年我聽著那令人心碎的呼號,我很害怕,真的很害怕……然後有一天,我忽然明白了。」她掩面痛哭,纖細的雙肩激烈地顫抖著,「我長大之後,知道發生什麼事了,也明白了這幾年姊姊遭遇到了什麼……」
「無憂──」嘉斯伸手溫柔地擁住她。
「如果姊姊反抗得太激烈,他甚至會出手揍她。姊姊到後來就不反抗了,只是默默地承受著……當她從房裡走出來時,那種疲憊絕望的神情天呀!」
「別再想了,無憂!」嘉斯制止她。
「如果不是為了我──為了我還太小,需要人照顧,」殷無憂揚起沾淚的長睫凝睇著嘉斯,「姊姊不會一直忍受那只禽獸的凌虐,是我害了姊姊!嘉斯……」她語音破碎,「是我害了姊姊。」
「這不是你的錯。」
「不止這樣,」殷無憂搖搖頭,「姊姊為了我甚至還被他推下樓……」
「什麼?」韓蔭無法克制激動的語氣。
「那個時候,姊姊懷了他的小孩,不能滿足他了,他他」殷無憂用握拳的右手堵住口,藉以平穩呼吸,「他竟然想將目標轉向我。」
「這天殺的!沒人性的渾帳東西!」嘉斯無法抑制急速上揚的怒氣,「你是他的親生女兒啊!」
「姊姊為了保護我,擋在我面前,卻被他推下樓!」殷無憂眸光呆滯,似乎陷入了那段黑暗的記憶,「我看著姊姊滾下樓,拚命地想要去救她,可是那個男人卻拉住我,不肯放開我。我拚命地想掙脫,拚命地……」
韓蔭感覺心一陣絞緊,喉頭梗住。
「忘塵──」他困難地呼喊著,心碎不已,「忘塵!」
難怪她的眼眸總是流露出一股令人莫名心痛的透明感,她竟然承受了這麼多折難!她究竟是怎麼熬過來的?
「姊姊她常常作惡夢,有無數個夜晚,我聽著她的夢囈醒來,一直到我們離開那個人之後好幾年,她仍常作惡夢。」殷無憂頓了一會兒,「為了那段可怕的過去,姊姊對外人封閉起自己的內心,」她忽然將眸光轉向韓蔭,「你是第一個能接近她的男人。」
「天呀、天呀!」韓蔭握起拳頭用力槌牆,卻絲毫感覺不到痛苦,在這一刻,他甚至想殺了自己。
他堅強的、可憐的、總是冷靜自持的妻子!
他究竟做了什麼?他竟然對她說了那些傷她心的話!
想到她遭到的折磨興哀傷,韓蔭覺得自己整顆心似乎也跟著痛起來了。
他想殺了自己!
「韓大哥,你看看這個,」殷無憂自皮包裡抽出一本簿子遞給他。
「這是什麼?」
「姊姊的素描簿。昨天快遞送來的。」她語音沙啞,「我不明白姊姊為什麼要將這本素描簿寄給我。」
韓蔭瞪著那似曾相識的封面,忽然想起這正是他在「天神殿」看見的那一本。
「你看看吧,看完你就可以瞭解姊姊對你的心意了。」殷無憂用衣袖拭淚。
韓蔭接過本子,開始一頁一頁地翻閱。
剛開始的幾頁和他那天看的一樣,是一些風景、靜物的素描;但在翻過那幅天神殿的晨景後,他忽然倒抽了一口氣──是個的素描!他快速地翻閱著後半部,竟發現以他為模特兒的作品,總共有十幾幅之多|天神殿那一晚熟睡中的他;酒鄉蹙眉品酒的他;也有神情冷肅的他;微笑注視遠方的他;正在處理公事的他、閉眸聆聽音樂的他她是何時晝了這些作品的?
這些畫所流露出的深重情感令他無法自己。
「你看出在這些筆觸背後隱藏的濃厚情感了嗎?」殷無憂輕輕開了口,「如果姊姊不在乎你,是絕對晝不出如此傳神的你。而你」她眸光哀怨地凝住他,「竟然讓這樣在乎你的姊姊跟那個禽獸走了!」
韓蔭驀地狂吼一聲,倒退數步,無法承受他所鑄下的滔天大錯。
「我絕不相信姊姊會願意跟那男人在一起,除非、除非──天啊!」殷無憂搖搖頭,一陣心碎她哭叫,「姊姊會不會做出什麼傻事?那本素描簿難道是她留給我的紀念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