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殷忘塵的心跳漏了一拍,不自覺地瞥了緊閉的房門一眼,「他今天有個會議。」
「那麼,夫人想上哪兒去?」
「如果方便的話,我想去「海神岫」參觀一下。」
韓蔭的座艦迅速地趕至波賽頓的空港,然後轉塔磁浮車前往殷忘塵投宿的飯店。
「先生,那位夫人方才搭乘本飯店的車子前往「海種岫」了。」飯店的大廳經理帶著滿面笑意說道。
海神岫?韓蔭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她去多久了?」
「有二十分鐘了吧。」
韓蔭立刻轉身奔回車上。
「海神岫,快!」他命令伊恩,難掩語氣的焦急。
他曾經和殷忘塵一起去過那個地方。
在各式各樣的奇巖怪百中,一面高聳入天的斷崖屏立在汪洋大海邊。不時有白色的激浪沖擊,形成一幅相當波瀾壯闊的景色。
傳說這是袖話中美艷海妖用綴繞的歌聲疊惑出海浪子們的地方,讓他們依著歌聲手舞足蹈,在幾近瘋狂的迷醉中失足落海,結束生命。
韓蔭的心像擂鼓般狂跳,不敢想像殷忘塵單獨一人去那裡的目的。
「忘塵,等我,求求你一定要等我。」他喃喃地。
彷彿過了一世紀之久,車子終於轉上山崖。
「在前面,韓先生。」伊恩的驚喊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那是夫人吧?」
韓蔭探頭向窗外望,大約在前方一百公尺處,有一個白色的人影顫微微地站在山崖邊,衣袂翩然,彷彿隨時會被風吹落以的。
她緩緩地再接近山崖一步。
「忘塵,不要!」韓蔭膛目狂吼,迅速開門下車衝向她。
就在他嘶聲狂喊的同時,她雙腳並立,彈跳入水像是跳水選手般優雅的姿勢!
韓蔭跑近崖邊,不敢置信地望著那個直往下落的白色人影!
有兩秒鐘,他的腦海一陣可怕的空白。他就這樣失去了她嗎?
韓蔭猛然搖頭,「不要,忘塵,不要!」
在一聲直可驚天動地的狂喊後,韓蔭不顧一切,隨著妻子一起跳下山崖。
「忘塵,醒來吧,求求你。」
有人在呼喚她。
「忘塵,你聽得見嗎?」
為什麼這個聲音如此熟悉?是韓蔭嗎?
「忘塵,忘塵」
殷忘塵悠悠地睜開緊閉的眼簾,看見的是一雙深邃的、帶著焦急與懇求意味的黑眸。她柔柔地微微一笑,伸手輕撫著那張俊秀的臉龐。
「這裡是天堂吧?韓蔭。」她語音輕柔地,「否則怎麼會讓我見我最想見到的人呢?」
「你終於醒來了!」韓蔭鬆了一口大氣,蒼白的臉龐上稍微添了幾分血色。
「如果人生是一場大夢,那我的確是醒來了。」她幽幽地說道。
韓蔭握住她的手,「你想見我?」他深深地凝視著她,黑眸微現淚光,語音沙啞。
「嗯!」她輕聲應道,忽然流下兩行清淚,「我想告訴你,我捨不得你。這是我跳下崖時唯一的念頭。」
他又何嘗捨得她?「忘塵──」韓蔭輕撫著她發燙的額頭,抑制不住滿腔柔情。
「韓蔭,」她凝睇著他,眼眸儘是哀傷,「我以後再也見不到你了。」
他搖搖頭,「見得到的,忘塵,你沒死。」
「我沒死?」她輕輕蹙眉,語氣滿是困惑。
「嗯。」
「那這裡是哪兒?」
「是海神岫啊!」他微微一笑,「我們在岸邊。」
殷忘塵這才注意到週遭的環境,她躺在潮濕的巖岸上,耳邊傳來一陣陣浪濤拍岸的聲音。而半跪在她面前的韓蔭全身濕淋淋地。她再次碰觸他的臉,確定他真實的存在。
「是你救了我?」她遲疑地問。
「我看見你跳崖,卻來不及拉住你,所以」
「所以你跟著我跳下來?」
韓蔭點點頭。
「你怎麼這麼傻!韓蔭。」殷忘塵驚恐地直起上半身,卻因體力不支又迅速向後軟倒,「萬一你受傷了,甚至死掉了怎麼辦?」
「因為我不准任何人帶走你,忘塵。」韓蔭急忙將她軟倒的身子靠在自己懷裡,眼神熱切地緊盯著她。「即使是海王也不可以。你是我的!如果他妄想帶走你,就得承受我直達海底的報復。」
他熱情有力的宣稱令她陷入一陣怔忡,好半晌,才長長地吐了一口氣。「我不值得你這樣的,韓蔭。」
「為什麼這樣說?」
她閉上雙眼,凝聚最大的勇氣,幽幽地說道,「那個男人──是我的繼父。」
「我知道。」
她驀然打開眼簾,「你知道?」
「無憂都告訴我了。」他柔聲回答,禁不住一陣心疼的感覺排山倒海而來。
「你都知道了!」她自嘲地,「我其實不是眾人所以為的那般高高在上,我只是個、只是個──」她語音發顫,幾乎無法自持,「身子與靈魂都極端不潔的女人──」
韓蔭柔聲打斷了她,「我只知道你是個曾經遭受許多痛苦與折磨的女人,知道你是為了妹妹可以犧牲自己的堅強女人。」
殷忘塵搖搖頭,「我曾經有過那麼黑暗、航髒、污穢的過去,」她無神的眸光穿透他,停在某個不知名的空間,「和你心目中那種像開水一般清澈透明的女人有如天壤之別。我很抱歉,抱歉我曾經誤導了你。」她偏過頭去,強忍著即將滿溢的淚水。
「我從不認為你誤導了我,忘塵。」韓蔭語音是一貫的沉穩,「我要的也從來不是那種在陽光下長大的女人。你忘了大家是怎麼叫我的嗎?他們叫我「冥王」,因為我是來自黑暗的男人。」
他輕輕扳住它的下巴,將它的頭轉過來,直視著她閃著淚光的眼眸,「只有同樣來自黑暗的女人才能真正地瞭解我,才是我要娶的冥妃。我們懂得彼此,忘塵!」他自唇色勾起一絲迷人的微笑,「所以我們很相配。」
「韓蔭」她怔怔地流下淚來。
韓蔭溫柔地撫摸她濕潤的秀髮,「你知道我第一次見到你是什麼時候嗎?」他輕聲問道。
「在我十八歲那年」
他搖搖頭,唇邊的微笑加深,「不對,還要更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