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嘛這麼諷刺她?要不是他那樣煩人,她也下用這樣啊!更何況,要是他轉身就走,她早一腳將那個無賴踢飛了,還用在這裡裝模作樣的要他幫她麼!
「那早知道就讓你多玩會兒,」望著鳳璇舞又惱又倔的可愛神情,令狐存曦哈哈大笑了起來,然後走到她身旁,為她將頭髮再次紮好,「最好能將他的命根子也一塊兒折了。」
「粗俗!」鳳璇舞臉一紅,啐了一聲。
「好了,今天也玩夠了,」令狐存曦笑了笑,望望天色,「半個月後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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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奇怪!真的很奇怪。她每回都闖禍,每回都處心積慮的找他麻煩,甚至不理他,可他竟然都無動於衷,也不責怪她,還每隔半個月就準時到帳裡找她,並且對她的來歷一點都不起疑心。
更奇怪的是,她竟開始覺得他是一個有趣的人。
他討厭女子濃妝艷抹,每回來只要見她又挽上髮髻,一定會將它弄散,然後拿條髮帶為她綁上。他喜歡聽小曲兒,興致一來自己還會唱上幾句,那聲音雖談不上美妙,卻也渾厚有韻味。他老要下棋,可下棋時又心不在焉,話題東拉西扯,讓她也跟著心不在焉,然後每回在她要輸給他前,他就會突然下出一個昏招,然後躺在榻上唱小曲兒。
她也發現,他雖滿臉鬍子,看起來一副髒老頭模樣,但身上卻一點也不髒不臭;他雖老說她琴藝好,卻從不要求她撫琴;他雖看似凡事全不放在心上,可事事卻又處理得妥妥當當,軍士們也都愛跟他勾肩搭背,像兄弟一樣熟稔。而且,他跟「璇舞」在一起的時候,好像特別自在,說話跟舉動都很君子,有時竟會讓人感到溫柔
「鳳五!」
「幹嘛?」沉思中的鳳璇舞一愣,有點心虛的答道。
「我命你今日前去夜探隴西節度使營帳,探察他的近況,明日未時回來向我報告。」令狐存曦淡淡說道。
「幹嘛要我去?讓王大士去!」鳳璇舞望了令狐存曦一眼,「我不喜歡晚上出門。」
「王大士功夫沒你好,官位也沒你高,萬一出了什麼事,他小命就保不住了。」令狐存曦抬眼望向鳳璇舞,「不過如果你真不想去,我派他去就是,不過到時如果……」
「知道了。」懶懶的答道,鳳璇舞站起身來走出營帳。
這事是不能耽擱,上回她惹惱了伍夫,伍夫一直懷恨在心,早聽說他想盡法子要報復了。這事是她惹起的,確實得自己去收拾,要不萬一波及這軍營裡的軍上們,她多過意不去。
咦?不對!
鳳璇舞還沒走到自己的營帳,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明天他不就要到帳內去看「璇舞」了麼?他午時去見「璇舞」,未時又要見「鳳五」,她哪來得及啊?更何況萬一她明天趕不回來怎麼辦?
趕不回來就趕不回來,乾脆讓芳姨告訴他「璇舞」生病,這樣就不麻煩了。鳳璇舞點點頭,繼續向營帳走去,收拾好東西後,立刻驅馬出營。
她卻沒發現,遠處竟有一人在悄悄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並在看清了她的行進方向後,一閃身,進入了令狐存曦的營帳。
「走了?」令狐存曦淡淡問著。
「是,向城裡方向走。」來人隱沒於屏風後俏聲說著。
「盯著他,隨時回報。」
「是。」
待帳內的聲音又趨於寂靜時,令狐存曦停下了所有的動作,躺到了榻上,腦中不斷地轉動著。
鳳五……璇舞……究竟怎麼一回事?
一直以為璇舞是鳳五的妹子,抑或是遠房親戚,畢竟他們的面容實在太相似,且那神情、個性及說話的語氣更是肖似。可奇怪的是,為何璇舞每回來時,鳳五總要避不見面,那樣放心的留她一人在營房中與他相處?就算關係再遠、再生疏,也不該如此。況且……鳳五的性子也不是那樣。
鳳五大大咧咧、性子直、一根腸子通到底,心裡根本憋下住話。這樣的一個人,竟能忍住兩個月的刁難、忍住自己對他的百般嘲諷、忍住在這鬼地方生活了近半年,卻一直沒有遞摺子進宮,這本就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
畢竟再怎麼說,雖無直接血緣關係,但好歹鳳五也算是皇上的遠房表親;更何況,皇太后一直很寵愛長公主,只要鳳五遞摺子上去,皇上就算與長公主生疏,但看在太后的面子上,也應該不會予以刁難……
或許根本不是不想,而是不敢、不能……令狐存曦腦中浮現出這樣的想法。
鳳家當初的事或許外人不知,但他卻瞭然於心。那時,先皇將他最寵愛的長公主嫁給出身低微、卻屢有功績的徹藩派統領鳳去頤,並不時贈與黃金、珍寶,更連連提升鳳家九族在朝為官。這個舉動,早引起了四方藩鎮的不滿。
而沒幾年後,鳳去頤竟突然暴斃,這讓那群藩鎮頭領各個磨刀霍霍,紛紛想藉此機會一舉剷除鳳家及其同黨。眼見一場硝煙即將升起,老皇上無奈之餘只得趕忙削去鳳家及其親族的所有政治勢力,暫時平息了一場隨時可能爆發的紛爭。
但淪為平民的鳳家,財富及女眷卻又成為某些人覬覦的對象,好在當時鳳三娘及時生了對龍鳳胎,讓老皇上終於鬆了一口氣,連忙加封那個甫出世的男嬰一個虛職,讓鳳家藉這個有名無實的小小光環,保留住最後的尊嚴。
此後,除了那名男嬰外,鳳家的九族全脫下官服,然後依著他們過去的聲名、威望及努力,在各行各業中各顯本事。
就是這名男嬰,保住了鳳家一家老小,也成就了他們親族今日的輝煌。
「但若不是呢?」令狐存曦瞇起眼問著自己,「會不會當初出世的其實只有一個,並且還是個女孩?」
絕沒有人會這樣想的,就算是他自己——在遇見「璇舞」之前,也從未這樣想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