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她沒死!幾天前我就跟您報告過了。」冠明心中暗念菩薩保佑、菩薩保佑,我這個主子就是嘴壞,您大慈大悲,可別跟他太計較。
「沒死也犯不著你去忙,她自有家人會去!」生活中,他只習慣熟悉的人的名字出現在他耳內,多了讓他厭煩,就連那群鶯鶯燕燕他也不記得幾個名字,更不曾花過心思去記。
「少爺,吳警官說,沒家人去認找她啊!」可憐了這個女孩。
「叫他上電視登廣告,香港就這麼彈丸之地,馬上叔伯阿姨、爹娘兄弟滿坑滿谷認人,熾旭這傢伙在搞什麼!」辦事效率爛透了!
「您別怪吳警官,他說,這女孩可能是遭人迫害,若此時張揚宣告她沒死,到時家人沒找來,倒引來殺機,所以只能從各刑事單位尋找失蹤人口中,看有沒有條件和這小姐相似的人,只是……到目前為止……一個也沒有。」就是這樣才讓人心酸,冠明說著,心坎兒又糾結成團。
力武頭痛欲裂,「冠明,你只有二十八歲,不是八十二歲的老翁!肯省你氾濫的同情心!」起先以為年輕人當管家簡單不囉唆,豈知道冠明比老頭還難搞,他早該知道的,一個二十八歲的大男人會來應徵管家,絕對不會是太正常的人類。
換掉他?!力武咬咬牙浮起熾旭帶著挑釁微笑又欠揍的臉說的話。「別裝了,若冠明想離職,恐怕你會比人家還不捨。」
他媽的!這狗熾旭!
☆ ☆ ☆
在冠明所說的病房裡,下午上演了一場比早上有過之而無不及的「腥風血雨」。
邵葳在白色的房間第二次清醒,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花香,眼睛張開了不知幾分鐘,她才開始有疼痛的感覺,而且是揪心扯肺肝腸俱裂的痛。
下一秒她開始尖叫,「啊!啊!啊!痛死我了!痛死我了!啊!!救救我!!啊──」
她舉起插滿點滴的手臂,緊緊捂著頭狂叫,然後扯著黏貼在她手臂上的針管,不管血柱噴飛,她企圖讓手上的疼痛取代腦內嗡嗡如蟲咬的巨痛。直到醫護人員匆匆忙忙趕來,迅速的補上一劑鎮定止痛劑。
邵葳依舊強撐著大眼咬牙切齒,根本不管血柱如泉湧。雙手失去自主權,她開始大力舞動雙肩,瘦弱的雙肩仍抵不住護士的鐵臂,只換得氣喘呼呼,可憐兮兮的喃喃:「放……開我。」
「快通知呂醫師,說第六病房醒了!」老護士用粵語發號司令,卻進入邵葳逐漸平靜下來的腦中。
老護士將邵葳體溫及脈搏血壓量妥之後,等待醫生來查看。
半小時之後,熾旭在醫院通知下前往醫院。
她的頭髮被剪去了一長段以便開刀,醜陋的紗布仍佔據她左邊的臉,依然不易辨識出她原本的外貌,但更難的是,這女孩身上沒有任何證明身份的文件,警方為此也已調查許多失蹤案件,但一星期以來,卻沒有任何消息。
醫生之前就對他說過,這女孩有吸食毒品的反應,而且看情況還是巨量,所以要他有心裡準備。
準備什麼?他和她非親非故,她的死活是不會牽動他一根神經,他推開病房的門,想起二愣子冠明,也許這小子才需要一些心理準備。
同時,他看見女孩雙眼無神的望著天花板發呆,消瘦的手臂上掛著點滴。
他靜靜站在病床旁,女孩連看都沒看他一眼。
「她似乎記不得所有事情了。」伴隨在側的醫生向熾旭報告。
「是行為失能還是失憶?」之前提過,醫方還檢查出她有使用毒品過量的反應,所以很有可能造成腦部嚴重受損,對於醫生的宣判,干刑警這麼久的熾旭並不意外。
「依她前次醒來的情況判斷,她並沒有行為失能,可能是失憶沒錯。」
熾旭瞇起眼沉思起來,「謝謝,我會視情況做筆錄。」
醫生出去之後,熾旭才在女孩身旁坐了下來,喃喃自語,「失憶是什麼感覺?忘記所有一切?空白?那會是多麼快樂的事。」他用低低的粵語低喃。
邵葳將原本放在天花板的視線移到說話的人身上,凝視了好久之後,本能的用相同的語言回答:「痛。什麼感覺都沒有,就是痛。」經過上午的發狂,她已較能接受現在的情況,連再度發飆的力氣都沒了,所以給眼前這個陌生男人一個較平穩的回答。雖然她覺得每個人都很陌生。
她回答他的話?!聲音微低卻輕柔,讓他浮起淺淺的笑意,「還痛嗎?」
邵葳並沒有回答他,反問:「我認識你嗎?」
熾旭搖頭。
「沒有認識我的人?」她是誰?叫什麼?激動的因子又開始躁動,她怎麼會變成這樣,誰來告訴她呀?
熾旭感覺得出她已開始激動,伸出有力的手握住她傷痕纍纍的手,「別急。別急。」
邵葳接收到他傳遞過來的力量,竟讓她就這樣平穩下來,深吸幾口氣,她難過的開口:「你是誰?」
熾旭沒有回答,邵葳皺皺眉頭,「救我的人?」
他搖頭,「我猜你以前應該很聰明。」
這話讓邵葳眉頭鎖得更緊,「我的頭到底受傷到什麼程度?我會變笨?變白癡?」
熾旭再次施壓,穩住她想揮舞的手,「不會。你只是暫時失去記憶。」
邵葳鎖住眼前這個男人的眼,慢慢放鬆從醒來到現在一直緊繃的神經,崩潰的大哭起來。
熾旭將邵葳的臉輕柔的壓在自己的胸膛,讓她的眼淚透進他上好的襯衫,浸濕他的胸膛,直到女人喊痛。
「怎麼了?」
「眼淚滲進紗布裡,又鹹又麻。」邵葳一邊哽咽、一邊自製的推開他的胸膛,雖不知過去的她是怎麼樣一個人,但本能中,她似乎不習慣在人前哭泣。
「別哭了。先養好身子。」雖說外傷不嚴重,但她的身體仍有太多問題有待觀察,恐怕還要住院一陣子,說著他就要起身。
知道他要走了,她竟擔心起來,來來往往看她的人不少,有醫生、護士,她都沒有這種信任感,為何唯獨對這個人有種親人般感覺?「你會不會再來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