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詠蓁微微一笑,「心情不好嗎?我陪你去花園走走,天氣不錯,我們可以去曬曬太陽。」
「不要。」
「那……我陪你到書房去看看書。」
「不要。」
「下棋?聽音樂?」
「不要不要!我什麼都不要,只要你在身邊陪我。」他像個孩子似的緊緊抓著她,生怕她從自己面前消失。
汪詠蓁暗自歎了口氣。近半個月來都是如此,昌燦越來越依賴她,不論任何東西,一定要經過她的手他才願意接受,不然他就大吵大鬧,將伸手所及的東西全都砸爛。
以前,汪詠蓁是依附在他身旁的冤絲花,現在,卻成了支撐著他的大樹。
汪詠蓁有些不能適應,特別是他不再像以前那樣獨立,變得情緒化容易歇斯底里,她開始害怕永無脫身的一天。
汪詠蓁慢慢地抽出她的手。
林昌燦感覺出她的舉動,厲聲叫道:「你幹什麼?你要去哪裡?」
「我……你還沒吃東西吧?我下樓去幫你拿早餐。稀飯好嗎?」她暫停下動作。
「不用,我不想吃,張媽做的東西難吃死了。」
「可是你以前很愛吃的,每次我來吃晚餐,總看見你吃得一點也不剩。」
「那是以前,你該記得現在的我已經不一樣了。」他冷冷地掃視著她。
汪詠蓁心中一悸,不覺微微地顫抖。是的,他已經不是過去的昌燦了。不是因為他坐在輪椅上,而是因為他冷酷的眼神和毫無理性可言的舉止。
「為什麼要這麼說呢?」她避開他的視線。
「是你改變了我,詠蓁,我突然覺得自己好愛你。」
汪詠蓁全身的血液頓時逆流,寒冷從腳底直往上升,一種深層的恐懼慢慢地佔據她的心。換成是以前的汪詠蓁,聽見這句話一定會欣喜萬分。但此刻她卻只感到害怕。「我沒有那麼偉大。」
林昌燦將輪椅推到她的面前,強迫她看著他。「你有的,你讓我認清自己有多需要你。過去我太專注於事業,以致忽略了你,但現在還來得及補償,不是嗎?」
「我……沒關係的,我不在乎。」
「怎麼會?你不希望我能多陪在你身邊嗎?」
「現在這樣很好。」她刻意轉過身背對著他。
「真的嗎?你真的這麼覺得?」他質疑的語氣讓汪詠蓁覺得很不舒服。他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像是銳利的箭鋒,筆直朝她射來。但即使如此,她仍勉強開口回答。
「是的。」
「吻我!」他再次將輪椅推至她面前,霸道地說。
「什麼?」
「我說……吻我,證明你不會棄我而去,證明你覺得現在這樣很好。」他的雙眼彷彿屬於被詛咒的魔鬼所有,充滿了狂暴與冷酷,閃耀著威脅的光芒。
汪詠蓁嚇得連退了好幾步。
林昌燦見到她驚慌的模樣,馬上撤掉那種令人畏懼的眼神,改用親切與溫馴的眼光望著她。
那是錯覺嗎?汪詠蓁有些迷惑。
「詠蓁,我需要你的吻讓我感受到自己真的存在。」他一臉渴望。
汪詠蓁屈服了。她低頭在林昌燦的唇邊輕點一下,隨即離開他的臉龐。
他以銳利的眼神盯著她,彷彿想穿透她的心。「你只能做到這樣嗎?」汪詠蓁沉默不語。
林昌燦靜靜地打量她一會兒,突然開口:「我們結婚吧!」
「不!」她反射性地拒絕,害怕得全身發抖。
「太快了嗎?你是怕來不及準備嗎?沒關係,我會跟媽說,要她多派點人手打點,你只要專心陪著我就可以了。」
「不!」
「為什麼?」
「我……」
「為什麼不答應我?你不是一直都在等著我說這句話嗎?」
「等你的腿復原了……」
「這很重要嗎?我的腿能不能康復和結不結婚有關聯嗎?」他低頭拍打自己的腿。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為什麼?」他不停地逼迫她。
就在汪詠蓁表現出猶豫時,林昌燦突然拿起桌上的刀子,在她還來不及反應前,猛地刺進自己的大腿。
「我恨這雙沒用的腿!一定是因為我殘廢了,你才不肯嫁給我。不要再騙我了,我以後都不能走,對不對?我是殘廢!」
「不!昌燦,你住手呀!來人,快來人呀!」鮮血從他腿上冒出,汪詠蓁驚慌得不知如何是好,她試圖阻止他自虐的行為,卻被他手中的刀鋒劃傷。
「住手!別再傷害你自己了,你不是殘廢,你的腿根本就沒有問題,為什麼要猜疑呢?」
「你們都騙我,不然為什麼巳經拆掉石膏,我的腿卻還是不能動?你不願意嫁給我,是因為不想把下半生浪費在一個廢物身上,對不對?既然我的腿都已經沒有用了,乾脆砍斷它,砍斷它!」他大喊。
「你的腿不能動是因為你的心理作用,醫生說你在排斥自己!昌燦,你清醒一點,理智一點,我們沒有人騙你。」
「那你為什麼不嫁給我?」他抬起頭,以最受傷、最無辜的表情質問她。
汪詠蓁無言以對。在這種情況下,她說不出自己愛上別人的話。
林母聞聲衝了進來,當她見到兩人全身沾滿血跡的模樣時,忍不住驚聲尖叫:「張媽!叫救護車。」
「不要!」林昌燦大聲阻止她。
「你……你流了這麼多血……」
「不礙事的,我在等詠蓁的回答,等她回答我之後,我才要去醫院。」即使他說話的對像是自己的母親,但他的眼神卻始終沒離開過汪詠蓁。
汪詠蓁覺得毛骨悚然,老天,她撐不下去了!「詠蓁,你回答我呀!」他帶著詭異的表情,微微勾起嘴角,手中還舉著那把沾染血跡的刀。
汪詠蓁嚇得雙腿發軟。
他的聲聲逼問把她推向更極端的恐懼裡,她甚至無法想起過去與他共度的時光中,是否曾有過美好的一面。
他自虐與威脅的態度,簡直就像「與敵人共枕」中的變態丈夫,此刻,汪詠蓁完全能體會茱莉亞羅勃茲在影片中感受到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