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尉翔軒坐在床邊,一臉愧疚地看著再次因為他而臥病在床的漣漪。
大夫一見他的病人又是漣漪,馬上就兩眼死瞪著尉翔軒,把闖了禍的尉翔軒瞪得頭垂眼低,直到大夫看完診走出門,他才敢把頭抬起來。連以前他的將軍爹爹教訓他時,他都沒這麼羞愧過。
幸好漣漪總算保住了她自己虛弱的生命和她肚子裡的孩子,如果少了他們其中之一,他一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的。
「四當家。」鄭浩文捧著他親自熬的湯藥站在門外。
要不是因為他這個做下人的得為主子贖罪,要他一個堂堂六尺之軀的大男人進膳房裡煎藥,他不撞壁自裁才怪。
尉翔軒開門接過湯藥,又「砰」的一聲把門給關上了。
「不客氣。」鄭浩文對著門板自顧自的說著,一轉身就被站在他身後的妹妹嚇了一跳。「芸秀,你幹什麼一聲不響的站在我身後?」他沒好氣的翻翻白眼,擁著她的肩要回主屋。
『等等。」鄭芸秀撥開哥哥的手,兩眼猶不死心地直望著緊閉的門。
「你別妄想了,四當家不會看上你的。」他早說過千百次,要芸秀死了這條心,但是她就是不聽勸。
她剛來到杭州時也曾引起杭州各家名門公子的注意,但是都在芸秀的冷言冷語下退怯了。就因為她心中只有四當家的存在,所以到如今她都已經十八歲了,還嫁不出去。
「誰說的?」如果沒有那個軟趴趴的疾病鬼,四當家就是我的了。」她從小就喜歡四當家,當初擎天堡要把他們兄妹派來杭州,她還為了捨不得離開四當家而足足哭了好幾天呢!
「芸秀……」鄭浩文無奈地歎口氣,「小傻瓜,如果四當家喜歡你,早在幾年前就會向你表白了,你不能怪罪霍小姐。」
「會的,四當家會知道我愛他的。」鄭芸秀抓著哥哥的手著急的說。
鄭浩文見妹妹連「愛」這種字眼都出口了,不禁搖頭歎息,這小丫頭真的瞭解什麼是愛嗎?
「走吧!現在不是說這個的好時間,等霍姑娘的病好些了之後,我再向四當家提這件事,總行了吧?」
他們的爭執聲越來越大了,連四當家都板著臉微啟門瞪他們,示意他們安靜一點。他可不想他們兄妹倆都被四當家宰了,所以才會這麼說,好趕緊把她帶走。
「真的?」鄭芸秀一聽連一向不贊成的哥哥都願意幫她了,開開心心的抱著鄭浩文的手臂離開。
門內則是一片寂靜。
尉翔軒一點都不意外昏睡中的漣漪抗拒喝下藥汁,她一向怕苦,他知道的。
他輕歎一聲,看來又得用上次那招了。他將漣漪扶起,自己喝了一口藥汁,就著她的口,將湯藥一口一口的灌進漣漪的嘴裡,其中還有他深深的歉意和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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漣漪緩緩睜開眼,忘情的伸展身軀,忽地,她碰觸到另一具身軀,她心中一驚,剛才的慵懶全消失了。
「你怎麼--」她發現自己竟然躺在尉翔軒的懷中,不免又驚又急,連忙想要離開他溫暖的懷抱。
「別急,慢慢來?」尉翔軒趕緊起身,扶起了漣漪。
「你下去!下去!」漣漪被他嚇壞了。
「好好好,我下去,你可千萬別動氣。」尉翔軒害怕漣漪又會氣得暈過去,只得乖乖聽令,七手八腳的爬下床在床邊站定。
「你怎麼會在我床上?」漣漪揪緊被子,戒慎恐懼地望著他。
「我……」尉翔軒吞了口口水,話全梗在喉嚨裡就說不出來。
這幾天夜裡,他都寸步不移的守在她的床邊,以便隨時照應她。誰知道昨晚他不知怎的,極渴望能在床上好好睡一覺,迷迷糊糊之中便爬上了漣漪的床,和她窩了一晚。偏巧漣漪今天元氣大都恢復了,醒得早,他還來不及溜下床就被當場逮著了。
「算了。先幫我去打點水好不好?我想洗把臉。」漣漪看他這麼大的人一臉無措的樣子也實在好笑,就饒了他這次吧!
「噢!」尉翔軒一聽漣漪有要求,又急著討好她,三兩步就飛奔出去,跑得不見人影,過一會兒又飛快的跑了回來,手上還端著一盆溫水。
「娘子請用。」尉翔軒慇勤的伺候漣漪梳洗,不管漣漪怎麼趕他,他都不出去。
「好了,我現在要幹什麼?」漣漪抬頭看站在她身旁的他,還乘機用手撫撫她發疼的頭皮。尉翔軒剛才執意要替她整理長髮,偏偏他的手粗魯得可以,把她的頭扯得好痛,她又不敢跟他說,只好忍著淚水讓他凌虐。
「回床上躺著,我替你拿早膳來。」尉翔軒扶起她,輕手輕腳的想把漣漪送回床上。
「不要啦!」漣漪的腳步在聽到他的話時就打住了。這些天她都被尉翔軒強迫待在床上,想出去走走都不行。「我在床上躺了好多天了,你讓我出去走走好不好?我只會在後院裡活動,不會讓前屋的人發現我的。」漣漪放軟聲音對他說。
尉翔軒為她不自覺的撒嬌稍稍失了神,「好吧!那你陪我去練功。」
「練功?」漣漪興致缺缺的搖頭。
「漣漪,許多人想要看堂堂擎天堡的四當家動手還沒機會咧,你居然還一臉的不屑,好傷我的心喔!」尉翔軒孩子氣的撇開臉。
漣漪被他可憐兮兮的模樣逗笑了,她輕眨著翦翦雙眸,「走吧!我已經迫不及待要看你大展身手了。」
「真的?」
「真的。
漣漪圓潤悅耳的聲音讓尉翔軒情緒大振,粗獷的臉上有著大大的笑容,他伸出手拉起漣漪細瘦的手腕,急著往後花園走。
「哎喲!好痛。」漣漪被他的粗手粗腳拉疼了,忍不住哀叫出聲,蹲在地上,臉上儘是痛楚。
「漣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尉翔軒也著急的蹲在她身邊,想要安慰她,又怕自己的粗魯會再次傷了她,所以不敢再動手。
漣漪擦掉滑落臉龐的淚水,掀起袖子。不意外地看見她的手腕已是一圈紅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