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了笑話,鬧了個天大的笑話……
反正,也無妨了,他的笑話在梅莊早就不是新鮮事。
「真是抱歉了。」
梅舒遲自兩人中間退開,週遭圍觀的奴僕全投以最同情的目光,好似在替他哀悼那多餘的癡心,連人群中的梅盛也不由得對他感到歉意——他是個好男人,是他們高攀不上呀。
「等等,三當家。」冷不防地,梅項陽喚住他,「你知道這場比試的賭注嗎?」
梅舒遲只是淡覷他,沒回答,也是不知道。
「若我贏了媻姍,她心甘情願入我家門,若我輸了媻姍,這輩子,我只能是她的小陽師弟。」
梅項陽對梅舒遲吐實,只是想讓這個同樣陷在三角糾纏中的男人不要置身事外,也是明白向梅舒遲宣告,這場比試,他梅項陽一定要贏!
「本來站在這裡和我比試的人,應該是你,兩個男人爭個女人才公平,不過媻姍替你下了戰書,會輸會贏輪到我做決定,到時結果出來,誰也別有怨言。」
梅舒遲望向梅媻姍,驚訝她竟不顧安危,向武藝勝她一籌的梅項陽挑戰,正想開口阻止,梅媻姍卻先投給他一個安心的微笑,重新握起劍。
「做師姊的,不會輸給自己的師弟,小陽笨師弟永遠會是我的小陽笨師弟。」全場大概只剩她還有這等自信。
然後,廝殺再開。
尾聲
「這場比試只有一個涵義,想讓項陽明白,我與他永遠不會跨過那層身份關係,並不是說他贏了我嫁他,我贏了我嫁你,媻姍沒這種逾越的想法。」
「也就是說,如果今天我用主子的身份強娶你入門,你也會用這種方式讓我明白,主僕的身份不容變更,是嗎?」梅舒遲正在替她的傷口上藥包紮,她每因疼痛而齜牙咧嘴一回,他的眉頭就擰皺一回。
梅媻姍遲疑再遲疑,「你不會用主子身份來強逼人。」他不會這麼做,何必要她回答是與否呢?
如果他真用身份來逼她,那麼……她恐怕會很無恥地歡呼大叫吧,嘖。
「如果……我會呢?」他再追問。
「那麼你不是一個好主子。」強娶莊裡奴僕只有壞主子有這種權利,可惜他從不使壞,唉。
「……你一搬出『主子』二字,我只能無言以對。」若不能換來她的甘願頷首,他又怎可能逼她一絲一毫?以前不會,現在自然也不可能會。
梅媻姍垂著睫,專注地瞧著那隻大手將布條一圈圈纏繞住她腕上筆直的劍痕,兩人靜默許久,她才又開口,語氣像談天似的。
「促使我找項陽比試的最大原因,是因為我聽了四當家的話,揪了五個梅莊奴僕問了些話。」
「問什麼?」
「問你心版上刻著誰的名。」她瞅著他。
梅舒遲的雙頰一紅,靦腆尷尬全浮在俊顏上。
「你……知道了?」
「知道?我哪知道,他們給的答案全不是個人名。」梅媻姍的語氣沒什麼起伏。
梅舒遲輕咦一聲。這怎麼可能?全梅莊上下哪個人不知道他一刀刀刻在心版上的人,除了她……哪還有什麼……不是人名的東西?
他也不像他大哥愛錢成癡,將金銀珠寶給擱在頭一位,如果是問他大哥心版上刻著誰的名,九成是哪家錢莊的票子最可能,而他——
「他們說的該不會是哪株菊花的名字吧?」
梅媻姍偏著頭想想,「我記得莊裡沒有這種菊花,以後你有沒有可能養出來我就不清楚了。」答得還是很敷衍。
「到底是什麼答案?」
「這個答案你自己不知道嗎?」虧那個心版上刻了字的人是他,竟還追問她這個旁人。
「我當然知道,但……」他心版上是人名。
「輕點輕點,你纏得太緊,壓得我的傷口好痛。」她嚷疼。
「呃……對不住,我重纏。」他有絲慌亂地拆了布條,這回動作小心翼翼到讓人懷疑他得纏到明兒個早上才有辦法纏完她的手腕一圈,很慢很慢,甚至因為太過小心翼翼而纏得有些鬆弛。
「你說,你自己心版上刻著誰?我聽聽答案和那五個人有什麼不一樣。」
「……」
「嗯?」她低下頭,耳朵湊近他,一副要聽別人秘密的興奮樣。
他囁嚅再囁嚅,「就是你。」
比蚊子大一點的聲音傳來。
她沒反應,像是沒聽清楚,不過唇畔的笑花卻不自主地綻放開來。
「一樣。你的答案和那五個人一模一樣。」
「……」
被耍弄了,這回卻沒有難堪,也因為她臉上的笑,使他覺得大鬆一口氣。
兩個心意相通的人,卻沒有欣喜若狂的反應,只是一個瞅著一個瞧,梅媻姍深知他遲決的個性,一半無奈一半無策,既然他是這種性子的人,要等他前進一步,不如由她這方來吧,反正從小到大她總是影響他最大的人,她要拿他當小遲哥,他笑著點頭;她要拿他當主子,他也不曾反對,相信現在也該沒太大難處才是……
「再回答你一件事吧。如果你以主子身份強逼我嫁你,我一定會嫁,因為主子是要供在心頭尊敬的,主子的話對我而言,是聖旨。」梅媻姍正色且認真道。
梅舒遲當然知道,要擁有她的人並非難事,只要一道命令,她便會是他的。
但是她的心呢?
他不要一個只當他是主子的妻,那會讓他覺得自己硬逼著她下嫁予他,罔顧她的意願。
「我不會強逼你。」
梅媻姍苦笑,露出「我也知道你不會」的無奈神色。
「但是……我曾希望你能用主子身份開口強逼我嫁,至少你我名裡的『姍姍來遲』會走到最後終點,我爹娘也無法反抗主子的命令,一切都會變得好簡單……」
而她,在眾人眼中會變成無法違逆主子逼婚的可憐小奴僕,實則卻可以放縱自己全心全意去愛他。
「然後,我會嫁得求之不得,嫁給我的小遲哥。」
他微微驚訝,「這兩種身份,對你而言不是無法融合的差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