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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頁

 

  申書苗可沒母親的溫婉,她冷笑數聲,毫不留情面開口。「你在怨沒了往日的威風吧,我瞧你閒得很,家中奴僕用不著勞心、錢財使用也省了,還不悠哉?」

  「你!」六娘故作平靜的面皮幾要維持不住,在跳起後再次硬生生按捺住。

  「苗兒,你用不著這麼對六娘,落井下石是啥意思,你明白的。」她皮笑肉不笑的道,貌似親熱十足。

  「明白又如何?大哥教的,對看不順眼的人,盡可能落井下石,看能不能砸死她,也省得心裡不快。」聰明如申書苗可不會被六娘的裝模作樣騙倒,口舌更加凌厲。

  尷尬的哼了聲,六娘一時說不出話來,只得伸口在滿桌飯菜上,西沾沾、東捻捻,口中叨叨地嫌這嫌那。

  「成了,你請走吧!別把菜弄得不能吃了。」申書苗忍不住揮開六娘的手,嫌厭道。

  「走便走,可我得告訴你,這菜吃不得。」六娘幸幸然起身,冷聲道。

  「怎麼吃不得!你嫌我娘嗎?」

  六娘也答話,一徑笑著便要離去。

  「老姑婆,我奉勸一句,多積些口德,才不至下阿鼻地獄!」俏鼻皺了下,她朝六娘背後喊。哪知六娘沒答話,倒是有個男聲應著。「你說得不錯,可惜你得先去一趟。」隱藏凶暴。

  「你怎麼回來了?」一跳,她猛回身,不可置信。

  「今兒是休假,你忘了?」申浞冷冷笑問,額上青筋微暴。

  「先說好,我可不道歉。」她恢復常態,倔然道。

  一擰她粉頰,他半是無奈道:「別發倔了,我不怪你便是,但那菜仍吃不得。」

  「為什麼?」眉心揪結。

  「因六娘碰過了,你大可讓二娘再弄一桌。」他解釋,一邊示意詠長將桌上菜餚處理掉。

  「慢……慢著!」申書苗阻止。

  「怎麼?」申浞不解地擰起眉心。

  她拿起一顆饅頭,道:「至少,讓我拿來餵魚。」

  「去吧!」頷首同意,任她跑到池畔。

  見她將饅頭分給阿奴及小鈺,三人說說笑笑地將饅頭撕成小塊丟進池中,申浞露出淺笑。與七王爺府的婚事已敲定,下個月初七便要迎娶新婦過門。他明白,再瞞也沒多久,卻不願告訴申書苗此事。他愛瞧她無憂無慮的笑,只是近日來她的笑已有一抹愁緒點綴其中。

  或因如此,他遲遲不願告訴她,申府即將有女主人一事,深怕從此就再見不著她的笑。

  「浞兒,二娘想求你件事,不知成不成?」二娘突兀的出聲,喚回他注意。

  微一點頭算是許了。

  「我知道你不能給苗兒名分,那孩子外冷內熱,平時有心事也不說,卻比誰都重感情。」澀然微笑,又道:「還望你,多成全她,我怕她會做傻事。」

  「有人同你嚼了啥舌根?」沒回應杜雪雁,他目帶凶狠地問。

  「九姑娘告訴我,說你要娶七王爺府的公主。苗兒的親爹是鄉下窮夫子,我也不是好人家出身,哪能同金枝玉葉的公主爭呢?」一反常態,向來不多話的杜雪雁鼓足勇氣,將心裡話全說出來。

  為人父母者,最大的快樂並不在子女有多大成就,而是子女能有多大幸福。

  「阿九還說了什麼?」申浞不禁暗罵,就知道該多提防她,竟大意了。

  「沒了,浞兒,你……」正自說話,傳來的驚呼悍然將之打斷。

  申浞動作好快,一眨眼已竄至申書苗身邊,將她摟進懷中,黑眸陰鷙地凝視水池。

  碧綠池水中,十數條鯉魚翻起白肚,交織成詭異色彩。氣氛當下冷凝,只聽得眾人粗重喘息。

  「六娘摸過饅頭?」低沉如地底蹦出的聲音,不似問句,倒像肯定了。

  實際上,他當然肯定,會下毒害申書苗的人,理所當然是六娘。

  「這婆娘,越見大膽!」他怒罵,也不住心驚。

  若非他來尋她,正巧見了六娘動手動腳,她怕早已中毒。又若不是她想餵魚,誰又知曉六娘竟下此殺手?

  雙臂猛然收緊,他生平第一回感到害怕。萬一……萬一申書苗就此離他而去,那他會變成怎的模樣?

  她似風般,無時無刻不伴在他身邊,叫人幾要忘卻她的重要。有天風不存在了,才發覺不能失去時,怕也太晚了。

  懷中溫軟身軀動搖他堅固如鐵的意志,若她一生不快,縱使擁有天下,他也一生不會滿立忌。

  隱隱明白她血淚交織的泣求:放我走……她的心究竟被他傷成怎麼一個模樣?左胸微感刺痛,好難受。

  第九章

  再遲鈍的人,如今也能發覺申府將有大事,更何況精明如申書苗。

  向來不許她出混沌居的申浞,將她遷移至苗園,經常在主屋那兒,燈火照亮半面天,直到大半夜。

  整個大宅中,奴僕更加急忙,但臉上均帶有喜氣。府中女眷也添了新衣,拿杜雪雁來說吧!近幾日來訂了兩箱衣物,花粉配飾也一件件買入,叫人目不暇給。

  連丫環長工也都添了新衣,每日就見布商笑嘻嘻的進進出出,臉上笑痕加深兩倍不止。

  觀察了六、七日,申書苗有了結論,申府正在辦喜事,並極有可能是申浞的喜事。這令她不由自主一陣昏眩,幾要站立不穩。

  然而,未得證實前,她仍小心翼翼保護內心微小的希望。

  這一切,卻在阿九到訪後,灰飛煙滅……

  晌午時分,申書苗玩興大發溜到了七曲池,除去鞋襪將裙衣下擺撩起塞入腰後,坐在池畔青石上,用腳打水。看著白色水花濺至半空,落水後激起的漣漪與她雙腳拍出的打成一氣,交織出複雜美麗的花樣,不禁輕聲而笑。

  玩著,雙手也下了水,衣袖濡濕也毫不在意。

  忽地,身後傳來平緩話語。「么妹好興致,還愉快嗎?」伴隨細碎腳步聲。

  「九姐,怎麼有空來探望妹妹?」回首,笑顏微僵。

  「近日府裡忙得什麼似的,么妹這兒可真如桃源,奴家不謙遜的自比陶潛了。」一句話東拐西彎,暗示意味可謂十分明顯,可惜過於深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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