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狂情爺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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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頁

 

  微微頷首,慈海走上前替申書苗搭了搭脈,臉色突然一優。

  阿奴焦急不已,忙不迭問:「怎麼了?小姐沒事!」心慌之下,忘了稱呼她法號。在他心底,一直沒能更正接受主子出家的事實。

  「別心急,沒什麼大礙,只是……」慈海欲言又止。

  「怎麼了?師太,請告訴我。」阿奴急得直搓雙手。

  「靜衡有了三個月餘的身孕了。」語畢,慈海合起雙手念起佛號。

  「是大公子的骨肉?天啊!」他不可置信地輕呼。

  這是怎樣一段孽緣將兩人緊縛在一起?已形同陌路的兩人,再次被一個小生命連接在一起。能續前緣嗎?再抑或申書苗仍不還俗,而將孩子送人養?

  阿奴呆住,思緒紛亂的理不出頭緒,以至於沒發覺申書苗已然醒轉,並得知自個兒有身孕的消息。

  「靜衡,你不如還俗吧!」慈海勸說著。

  因驚愕,申書苗一時無法反應,只用哀愁逾恆的美目瞅望慈海,沒有答話。

  「若心無法平靜,無論身在河處,無論是否身著僧服,都無法平靜。」慈海意味深長道,令申書苗一震,回過神來,雙眸緩緩蒙上霧氣。

  但她仍未置一辭,用雙手緊緊按在平坦腹上。裡頭已然孕有了一個生命,卻一點真實感也沒有。

  孩子會像誰?他嗎?是男孩還是女孩?她該不該回去找他?

  回去找他……申書苗猛地打個寒顫,面色更加慘白。

  她能回去哪兒?申浞已然娶親,正是新婚燕爾時分,恐怕早遺忘了她。

  這個孩子是被期待的嗎?他若知道她有了孩子,會不會要她墮胎?

  「小姐,您沒事吧!」阿奴發覺她神色有異,關懷道。

  「師父,我不還俗。」並沒理會阿奴,她望向慈海堅決道。

  她沒有勇氣面對未來,或許懦弱,卻又河妨?她一生的勇氣早在那段時日裡磨盡、更甚者她現下也不算活著,只差一口氣就算完蛋了。

  雖捨不得,她仍決定將孩子送走。天地之大,總有人會愛這孩子的,跟著她只會難過一生,沒爹也不算有娘,太可憐了。

  「靜衡,你拋不下七情六慾,出家又是何苦?」

  「師父,弟子是為求內心平靜,何苦之有?」申書苗低語,淚水已隱忍不住地落了下。

  搖頭歎口長氣,慈海道:「靜衡,你最大的孽障便是自身,只有自救才能得救,與身處何處並無干係。」

  「師父,徒兒心意已決,還望師父成全。」說著便下床要跪下,慈海忙制止她。

  「孽緣呀!孽緣!」她不住地道,撥著佛珠。「好吧!為師就成全了你。但……孩子……」

  「送給附近農家吧!」申書苗咬咬牙忍住嗚咽。除此辦法,也無法可想。而以一個母親的私心,仍希望能常見到孩子,自然不願將他送太遠。

  「小……不,靜衛師父,不如將孩子交給咱夫妻倆吧!」搶在慈海開口前,阿奴忙道。

  「也好。」慈海立即點頭贊同。

  申書苗先是失神望了下兩人,才無力一頷首,許了。

  「那靜衡師父請您多加休息,我明兒會請小鈺來照料您。」阿奴掩不住喜憂各半的神色,匆匆說完話,便欲告辭離去。他得快些告訴小鈺這事兒。

  還尚未轉身,申書苗喚住他。「施主,小尼何德何能,豈能如此麻煩兩位,請不必煩心。」

  阿奴一呆,沒料到會遭到拒絕,只得向慈海投以求助的一瞥。

  然慈海也只合起雙掌低聲念佛。

  不得已,阿奴只能先行回去,看能不能想個好辦法逼申書苗不得不接受照料。可是,依經驗來看,怕是不成的了。

  阿奴走後不久,慈海也因要做晚課而離去,申書苗原想跟去,卻叫慈海勸住。她身子太虛,孩子又太小,隨時有流產可能,不能不謹慎小心。

  默默躺在床上,她雙目空洞地看向屋頂,透過屋頂又望向無窮遠處,最後映入眼底的是申浞的容顏。

  儘管兩個月餘未見,他的面孔仍異常清晰,微笑時雙唇的弧度,偶有溫柔的雙眸,舉手投足間的風采,無一不深烙她腦海。

  怎麼可能忘記?她甚至記得他說過的每一個字及聲調。思念是條無形又無情的線,不分甜蜜悲傷,隨著物換星移,一刀刀加深刻痕。甜得更甜、苦得更苦、痛得更加讓人痛不欲生。她忍不住失聲痛哭。

  「孩子,娘對不起你,咱母子倆……一起走吧!」按住腹部她溫柔低語,就像正哄著啼哭嬰孩。

  既然決定,她也不遲疑,步履不穩地下床,自一旁櫃中翻出一條麻繩。

  或許阿奴並沒注意到,她的房間完全依照申浞書房內的小睡房佈置

  正如慈海所說,她斬不破心中魔障,出家不過是形式而已,她仍不能控制地思念著他。

  投了三次,總算將麻繩垂掛樑上,結個環套。沒有猶豫,她站至椅上,任環套橫在她白細纖頸上。

  「孩子,別怨娘,娘下輩子再和你續這段緣吧!」語畢,一腳踢去椅子,頓時一窒……

  ***

  春去秋來,不多時已入隆冬,山野間蓋上一層雪白,樹木花葉落盡,乾枯枝椏上也疊了厚厚的一層雪,壓彎了枝幹。偶會因載盛不了厚雪,而折斷落地,瞬時揚起雪幕漫天。

  山裡,飛禽走獸早已不知躲到何處,獵戶也因氣候寒冷,不得不躲在屋中,待風雪稍停再外出。

  「靜衡師父,天寒地凍的,您莫要著涼。」尼姑庵中,小鈺掩上窗戶,半是責怪道。

  約莫五個月前,申書苗自縊未成,自此後小鈺就寸步不離跟著她,深怕她又做了傻事。

  她一點反應也沒有,默默盯著窗檻,望向無名前方。

  瘦弱身子纖細得似根羽毛,卻有著大大的肚子,渾圓滾滾,較於一身僧袍頗為刺目。

  依慈海所預料,年初她便會生下孩子。這些時日來,慈海及小鈺夫婦倆,仍沒放棄勸她還俗。是以慈海沒再替她剃髮,如今一頭烏絲已長及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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