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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

  粗魯的斥罵中,拳頭如雨點般落在瘦小的男孩兒身上、臉上。他卻不吭一聲,沉默的承受加諸於自身的暴行,雙手緊握成拳,輕輕顫抖。

  "呸!臭小鬼!老子看在睡過你娘那賤人的份上,才收留你這小雜種!你當食物得來很輕鬆嗎?倒了百輩子霉,才會被你這雜種賴上!操!還敢偷東西!"粗壯男人滿口的罵,本已其貌不揚的面孔,更扭曲如鬼魅般。

  男孩仍是連聲疼也不喊,將身子曲成小球,十分有技巧地護住要害。

  偷東西!不過是半碗餿食,還是這據稱是他"爹"的男人拿來的。

  他辛苦做了一天工,拔草、洗衣、煮飯……所有事全是他做的,只得小半塊乾硬的干饅頭充飢。三年了,他沒餓死、累死,還真是上天的恩惠。

  身為婢女被主子強暴後生下的孩子,就沒有資格活在世上嗎?娘親雖愛他,但畢竟受不了街頭巷尾裡的閒言閒語,再加上主母的存心傷害,竟發瘋投河自盡。

  只留下他,在父親與兄姐惡意的凌虐下,苟延殘喘地活著。

  "爹,娘找您呢!說啊!要是這傢伙還是一副死樣子,就帶去刑房給大夥兒尋尋開心。"踱步過來的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女,紫黑面皮上一抹不懷好意的笑。

  "不要!不要!饒了我!"小男孩開始尖叫,瘦小身子拚命想往牆角里縮。

  男人粗暴的拽住他的手臂,強悍地拖著他。"就這麼辦!你哥哥和弟弟呢?"

  "早在刑房裡候著啦!"少女興奮地說,異樣殘忍的神采在雙目中閃著。

  小男孩渾身一僵,死命地抱住樹幹、房柱、甚至以五指扣住地面……指甲受不住拉扯,紛紛剝離,在黃土上留下道道血痕,身子也因在地上拖拉,而傷痕纍纍。

  不願想起那殘酷空間,在那兒他比一條狗還不如,只是供人取樂的人偶。

  鞭子、燭油、酷刑、被吊在半空中……各種陰險殘忍的酷刑,折磨得他生不如死。每每昏死過去,傷口便會被塗上沙、鹽或辣椒,而痛醒過來。

  肉體上的痛苦,他仍可以忍受,最傷他的其實是父親與兄姐的笑聲,一句句如利劍,刺得他的心體無完膚。

  被扔在堅實的黃土地上,一陣頭暈目眩中,他努力往牆邊縮。二個與男人相同粗壯醜惡的少年與一名醜婦人,早已等候多時。

  婦人抓起鞭子往小男孩身上抽打。"你這狗雜種好大膽子,竟敢偷東西!和你那不要臉的娘一樣,沒點兒貞操!做人奴才的,還奢望大魚大肉?"

  不哭不哭,他縮著小身子,緊挨著牆,雙眼空洞無神,望著不知名之處。

  他的沉默更引起他們的不快。年長的少年伸手揪住他衣領,凌空拎起他。

  "呃……"窒息感猛烈地朝他襲來,他雙手亂抓,企求取回多一點兒的空氣。

  他努力掙扎的樣子,眾人全開心的哈哈大笑。

  再次被擲回地上,小男孩心中有某條感情神經,突然之間斷了,體內遺傳自父親的狂虐因子覺醒,隨手自一邊拿過斧頭,他發了瘋似衝向父親……

  一片血泊中,小男孩坐倒在地急促喘息著,四周是五具血肉模糊、面目全非的屍體,他手中仍緊抓著刀鋒已鈍的斧頭。

  狂亂中他殺了所有家人,自己也身受重傷,腹部有道長傷,腸子自傷口流出。

  他明白,自己大概活不久了。"老天爺會收我嗎?我連個名字也沒有……"

  "他不會收,因為我會救你,無名小子。"悅耳低柔的男音突兀地傳來。

  緩緩望去,一抹頎長人影倚門而立,那人有一雙紅艷、妖野的眸子。

  "只要把你的命給我,就救你。"男人蜇步過來,笑容可掬地湊近他。

  "你要我嗎?沒有人要我,他們說我沒資格……"

  "他們?全死了,哪來的他們?"紅眸往四週一掃,平緩的調子不見起伏。

  小男孩瞪大了眼,突然間醒神,意識到了自己做出了多殘忍的殺戮行為……

  "不--"淒厲地揚聲尖吼,面孔痛苦扭曲。

  眼前驀然一黑,他的意識潛入了無底深淵……

  第一章

  人生能有多乖舛?他其實並不知道,但一個人被自水中撈起後,又再次被救他的人推入水中,如此人生算不算上天捉弄?

  沒有掙扎,無名放任自己如同一塊巨石,緩緩沉入水中,合眼之前所見的是闃暗水波與一張嬌若芙蓉的面孔,不禁欣慰……

  自那斷崖被推落後,他沒死。這麼說來,他向上天祈求的願望應能實現了吧!

  唯一的心願--希望向總與司徒青能長相廝守、忘卻仇恨。

  深愛著那個嬌美又冷漠的女子,他知道是沒有結果的。那樣一個不凡的女子,該配向總那樣的男子。

  像他這樣平凡、殘缺的人,注定在人海中浮沉,然後平平淡淡的死去,沒有任何人為他哭泣傷心,不再有人記得他生命,就不過如此而已。

  窒息感是他最後的感覺,不陌生的黑暗再度到訪。

  然而,這一回老天似乎決定善待他,水才淹沒他不久,一隻裡在翠綠衣袖中的雪臂,直接探入水中,輕輕鬆鬆撈起他。

  "語君,你瞧!浮屍呢!"少女軟儂儂的聲音是幸災樂禍。

  "他還沒死,只能稱為溺水。"另名紫衣少女溫吞吞地糾正她。

  "瞧,他臉上那道疤是鞭痕吧?嘖嘖,好醜。"聽不出是無心的心直口快,或有意的惡意嘲諷,總之她嬌軟的語氣中絕無好意。

  "封大小姐,咱們趕不趕路?"白眼一瞪她,語君語氣很是不快。

  似乎還玩不開心,封晴境仍然坐著不動,還用指頭,戳了戳無名的眉心。

  "你如果要救他就快些,他撐不了多久了。"杏眸盯在無名沒有起伏的胸口,語君的口氣並不十分友善,其間之意似要封晴境放手別救人。

  "唉!你不覺得他是個練家子嗎?沒氣兒好些時候了,還沒死哩!"小手平貼上他左胸,嬌儂的調子所說出的話,似乎永遠驚死人不償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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