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俟雋不反駁,任她誤解,事情都到這地步了,多說無法挽回什麼。
「你真殘忍……老天,那已成廢墟的紅瓦大宅,說不定是你找人去放火燒燬的吧。 」冷血如他,很有可能這麼做。「我不懂你在說什麼,別給我亂扣帽子。」
他咬牙怒視,先前壓抑下的怒火又在胸口翻滾待發。
看不清萬俟雋的神情,席惜只能從他沉冷的語音來判斷——他心虛。
「你好卑鄙,不屑他人殺手身份,卻專做殺人放火的勾當,你無恥。」
萬俟雋的雙眸噴火了,「有膽再說一次。」沒人敢罵他,她是頭一個。
「卑鄙、無恥、骯髒、下流——」
席惜的辱罵終止於一個打偏她臉、響亮無比的巴掌聲。
撫著熱疼的臉頰,席惜錯愕,難以置信的瞅著他。
萬俟雋自己也錯愕的怔住——良久,他握緊拳,忍下想安慰、道歉的衝動,疾衝入 夜色中。
看著融入夜色中漸漸模糊的背影,席惜突覺臉頰濕了。
她抬手一拭是她的淚。
摸著熱辣的臉頰,席惜搞住不知為何糾緊的胸口。
好疼,她的心口好疼——???
坐在妝抬前,席惜看著鏡中面色蒼白,眼腫如核桃的自己,想不透,她究竟為何哭 ,為何心泛疼。
不過是挨了一巴掌,是疼,卻不至疼到落淚,甚至心口莫名抽疼起來——唉,唉, 唉,想了一夜,仍理不出心口悶疼的原因。
是為自己挨那一巴掌叫屈,還是……撫著鏡中那明顯又清晰的掌印,席惜頓覺左頰 又熱辣了起來,上裡頭也不禁升起一股埋怨。
那沒風度、沒氣度的男人,也不過罵了他幾句,竟下這麼重的手。
瞧,左頰腫得像嘴裡塞了個包子,能見人嗎?
席惜又歎了口氣,左手輕貼著左頰,想著萬俟雋甩了她一巴掌後離去的決絕背影。
驀地,心口又是一陣抽疼。
席惜蹙著眉,按壓著抽疼不已的心口,腦中飛快的閃過些什麼,卻快的讓她捉不到 重點。
只是隱約明白,她的心口疼和他有關,至於真正答案——有空再想。
倉皇起身,席惜像火燒屁股般的奪門而出。
她不敢再待在那狹隘的小空間裡,怕那呼之欲出的答案是她要不起,也不想要的答 案。
衝出屋外,席惜毫無目的的走,直到一聲聲隱忍的啜泣聲傳入耳中。
「彩蝶!?」
她錯愕地看著蜷縮成一團,哭成淚人兒的彩蝶。
席惜當下有種轉身離去的衝動。
畢竟,兩人惟一一次的相處結局不甚愉快……是不歡而散。
可就那一次,足夠讓她瞭解,她是個心高氣傲,不願在人前顯示軟弱一面的人。
現下又讓她瞧見她在哭……還是走為上策,避免無謂爭端。
哭得正傷心,彩蝶僅是瞟了來人一眼,便又浸淫在自己的傷心事裡。
席惜腳跟都還沒轉,彩蝶傷心欲絕的哭聲,擰得她的心縮成一團,心頭無端籠罩一 層愁雲。
「願意說給我聽嗎?」明知很可能碰一鼻子灰,她還是做,她的同情心不容許她「 視而不見」。
瞪著眼前一臉溫柔笑意的席惜,彩蝶不出聲,只是死命的瞪著她看。
如預期的碰了一鼻子灰,席惜倒無所謂的笑笑,正打算起身離去時,彩蝶突兀的推 了她一把,讓她一屁股跌在鬆軟的草地上。
「誰准你走。」彩蝶霸道的說。
席惜先是皺眉瞪著正在耍大小姐脾氣的彩蝶,而後似是悟到了什麼,索性盤腿和她 對望。
兩人就這麼對看,似在比耐力般,誰也不願先開口。
直到——「大小姐,你說是不說。」不說,她可要走人了。
席惜捺不住的環胸凶道,不是她沒耐性,而是相看兩厭,看她,她寧可去看萬俟雋 ……該死,沒事又想他做什麼。
徘徊在說與不說邊緣,彩蝶沒發現席惜懊惱的神情及趕蒼蠅似的揮舞動作。
「我……」彩蝶欲言又止,又瞧見席惜怪異的神色,心裡更加疑慮不定。
她不怕她知道一切,就怕她口無遮攔,該說與不該說的全告知大哥,到時,受苦的 是她一人。
只是,不說,她又著實找不到可以傾訴的對象。
彩蝶的猶疑、掙扎,席惜全看在眼裡。
「彩蝶,你要說的,可是你和雷傲的事?」
彩蝶一臉愕然,席惜知道自己猜對了,於是她又接著說:「別問我怎麼知道的,總 之,我就是知道你和雷傲兩情相悅,更論及婚嫁。」
就彩蝶那眼睛長在頭頂的大哥她的相公不知情。
彩蝶愕視良久後,唇邊才浮現一抹苦澀的笑。
「我錯看你了,你並未如我想像中的愚昧、無知。只是,你所知道的,是在我和雷 傲控制的範圍內。」
言下之意,就是還有她所不知,且失控到兩人無法收拾的局面。
席惜眨眨眼,「說來聽聽。」
彩蝶一會抬眼,一會垂睫,如此重複數回才發出小如蚊嗚之聲。
「我有了。」
席惜眨了眨眼,懷疑的看著彩蝶,掏掏左耳,又掏掏右耳。
「你沒聽錯,我有身孕了。」
席惜瞠大眼,忘了呼吸,直直的瞪著滿臉無助、無奈的彩蝶。
「你會被你大哥打死。」席惜只能擠出這句話。
「我知道。」就是知道,才想找個人商量,雖然眼前的人非最佳人選。
「如果你們倆想私奔,我勸你們打消念頭。」
不是她愛潑冷水,而是已有翩翩那個前車之鑒,毋需再多一對錦上添花。
彩蝶搖頭,她大哥的能耐,她清楚的很,況且,就算她想,雷傲也不會肯。
彩蝶眼中的冀望、渴求,強烈到她想忽視都難。
席惜頭皮都麻了,不住的搖頭。
「不,想都別想。」
昨晚才讓他甩了一巴掌,她可不想再自動送上門去讓他撕吞入腹……不,碎屍萬段 。
像是早知席惜會拒絕,彩蝶僅是黯然一笑。
「算了,不勉強。無路可退時,頂多自我了斷。」
最後兩句,彩蝶是自語的喃念,可聽在席惜耳裡卻是教她心驚膽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