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懺海嗎?」一陣沉厚的男聲使芬娜抬起頭來,看到卡達正雙手交抱地靠在門上,她緊張得心臟都快跳出來了,但她外表仍保持冷靜,毫不動容地說:「你一直喜歡這樣想不是嗎?」
他挺立了腰桿,將手放進褲子口袋,朝她走來,以嘲笑的口吻說:「你如果有良知的話,就知道我這般想你已對得起你了,至少這表示我對你還抱有一絲好的幻想。但我想,事實上這種幻想是多餘的。」
她謹慎地吸了口氣說:「如果你繼續以這種態度侮辱我,那我要警告你,我不會忍受的!」
「我不覺得你有資格說這種話。相反的,在未來的日子裡,我才是必須忍受你存在的人。你給我好好記清楚,從現在起,你必須更賣力地工作,否則——」他繃緊了下顎,那眼睛閃著邪惡的光芒,「通常我在工作上喜歡用可絕對信賴的人,你卻不屬於這一類。」
在他惡意的攻擊下,她反抗地抬起下巴,迎接那雙帶有威脅意味的眼睛,「如果你認為我不被信任,那麼查耶先生——」
「我曾像父親一樣地相信你,但就因為我錯誤的判斷,使我生活在無盡的遺憾裡。」他粗魯地打斷她的話,芬娜的臉色愈加蒼白,卡達越過桌子,態度惡劣地靠近她,更加刻薄地說:「這不過是有關你的簡介。」
芬娜的雙手在桌下握得死緊,她無助地想,她真是預料錯了。本以為在卡達接收飛達公司後她仍能留下工作,但目前看來,為了自己及卡達,她似乎早該辭職了。
「我會打好我的辭職信。」她平靜地說。
「我不准你辭職!」他拍著桌子,一雙眼睛透著可怕的冷酷,逡巡她姣好但蒼白的臉。
「你要在這裡工作,並為所賺的每一分錢付出辛苦的代價。而且我要你知道,從現在起,我會注意你的一言一行,只要有一點差錯……沙裡爾·芬娜,我絕對會立刻叫你走路,不只這樣,」他又說,脅迫的聲音寒徹了芬娜的脊樑。「我保證你再也找不到工作,因為沒有人敢僱用你。」
在這持續的沉默裡,她內心混雜著三種情緒——害怕、憎恨與生氣。但又能怎麼樣?她抬起激動的眼睛,平靜地說:「還有別的事嗎?先生。」
「是的。」他簡短地回答,嘴唇拉成生硬的線路,「不要太自大。」
他「砰」地一聲合上裡面辦公室的門,她畏縮地坐在打字機後,極力將精神專注於下班前必須打好的信件,以便能快些回到她那小而安全的窩裡去。
由於蘇卡洛要到汶萊看他姊姊,芬娜就利用這平靜的週末逛逛街、看看衣服,大致整理一下房間,努力使自己不去想那地獄似的未來。但她知道除了忍受到卡達從總公司找到新的主管之外,別無選擇。
星期六晚上,她為自己做三明治時,思緒總在卡達身上環繞。過去的六年中,她甚至禁止自己去想起卡達的名字,如今他卻帶著報復的心回到她的生活裡來。
經過這許多年,她已經使自己掙脫出卡達的磁力帶,而且也不想再掉入他的陷阱中。她用力咬了一口三明治,堅決地告訴自己:她已治癒自己年輕時的迷戀所引來的傷痛,早就能過自己的生活了,現在應該夠聰明,而離那惡魔遠遠的。
吃完三明治、喝完咖啡後,她努力地去想蘇卡洛,他是一位可愛的男人,而且他想和她結婚。她知道如果成為他的太太,她會感到安全,但她只是把他看成一位仁慈可靠的朋友。她歎了口氣,心煩地看一眼旁邊那堆待洗的衣物。
等到事情終於忙得差不多時,已九點多了,一陣門鈴聲響起,她想可能是蘇卡洛提早回來了。關上熨斗開關,拔掉牆上的插頭,她輕快地去應門。
混合著害怕與驚訝的情緒,她叫了一聲:「卡達!」當她看到這高大銀髮的男人出現在門口時,一顆心差點跳了出來。
「我能進來嗎?」
「太晚了。」她屏息地用一種奇怪的聲音保護自己,然而他已經進來了,冷酷的嘴角掛著嘲笑。
「對於造訪老友而言,似乎永遠不嫌晚。」在進口微弱的門燈下,他平和深沉地說。
她帶他到客廳時,反駁他說:「我們永遠不是朋友。」
「這便是我一開始就看穿你的原因。」他不甘示弱地反擊過去,但芬娜故意不去在意他所說的話,並且警戒地與他保持一段安全距離。
過去這個禮拜,她只能在辦公室看見他。但如今他竟坐在自己公寓的沙發椅上,有股奇異的感覺浮上心頭。
看著他那修長強壯的身材、純淨的家居服,配上同色系的西裝上衣,她被他所激發出的磁力深深吸引著。她努力地告訴自己,她已不再是那個毫無經驗、容易受騙的小女孩了,她已經長大了,已有能力抵抗他。但當她看著他黑藍色的襯衫、那沒有扣上扣子的衣領下展現出那金黃色強壯的頸部肌肉,她迷失了,她幾乎感到他們肌膚相親時的溫暖,熟悉的戰慄襲向她四肢,額頭開始出現薄薄的汗珠,她氣自己竟然仍在肉體上迷戀卡達!轉身走向落地長窗,她平靜地遠跳在月光下閃爍著的珊瑚礁。
「你有什麼事嗎?」她平靜地問,努力控制著自己不轉身面向他。
「主要的是好奇,」他一面說,一面用眼睛檢視她公寓中的每一處擺設,最後,他的眼光輕蔑地停留在那張她存了好幾個月的錢所買下的古董桌及手工木製桌椅。「以我父親給你的兩萬美金,你可以生活得比這還舒適!但這錢似乎沒有在你手中停留太久,是嗎?」卡達嚴厲地質問著,他出奇不意的攻擊使她無話可說,她慢慢踱回來。
「怎麼不說話?」
「你已找到所有的答案了,卡達。」她發抖地用力抓著她背後椅子的靠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