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斥著淡淡的汽油味的後車廂裡漆黑一片,巫菱兒換了個姿勢,閉上眼睛。
她實在太衝動了,這一點都不像她!
但是,事關章倩儀的安危,就算她是個只向錢看的女人,也不能任由夥伴被敵人抓走而不管。
當時,章倩儀逃跑的方向隱約傳來了槍聲,躲在屋頂上的她心驚肉跳,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猶豫了一會兒,她決定藏身在敵人的後車廂中,親自去將章倩儀救出來。
車子行駛了約二十分鐘,終於駛離顛簸的路面,不一會兒便停下。
巫菱兒躲在後車廂裡,屏氣凝神的傾聽外面的動靜。
「夫人說要把這傢伙帶回城堡裡。」
「帶個假貨回去幹嘛?可惡!被他騙得好慘!你們呢?有沒有抓到人?」
「被她給跑了!不過,另一批去追的那個女人,應該已經被送回城堡裡了,我們幫你把這傢伙帶過去。」
聞言,巫菱兒不禁咬了咬牙。
到古堡的路程不知道有多遠,而外面那個被逮住的傢伙又是誰?
不過,不管是誰都比她好命,因為她不知道自己還要待在這堆滿雜物、又悶又臭的後車廂裡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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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會是他?
在後車廂裡待了三個小時後,車子好不容易停了下來,巫菱兒偷偷地打開車廂蓋想透透氣,這才發現那個被架著走的男人,竟然就是她昨天下午遇見的人--勞諾先生。
接著,她又看到旁邊那輛黑色勞斯萊斯,咦?那不就是昨日他乘坐的那輛禮車嗎?
真詭異!
那男人不是大漢們的座上賓嗎?怎麼不到一天的時間就淪為階下囚?是因為他太有錢,所以被綁架了嗎?
一連串的疑問浮現在巫菱兒的心頭,她悄悄地闔上車廂蓋,等著外面那群人走進城堡。
看來這男人也面臨了危險,亟須別人伸出援手。
她依稀想起他有好幾個LV的皮箱,還有昂貴的西裝,和他手腕上的黑色鑽表……
他一定是個有錢人!
既然如此……
她菱形的唇瓣浮現一抹詭異的笑。
嘿嘿!反正都跑了這一趟,多一些額外的收入也無可厚非呀!
打定主意,巫菱兒好整以暇地等待著,直到夜晚來臨,她才輕輕地打開車廂蓋,一躍而出。
微風輕輕地吹送著,月光下,高大的樹木映照在草地上的陰影,正是巫菱兒最佳的保護色。
她如鬼魅般地移動身形,悄悄地潛向古堡,也走進了莫創楓的生命裡……
******
莫創楓炯炯有神的眸光,緊緊的鎖住眼前美麗的女人。
過了二十年,她的臉上沒有留下任何歲月的痕跡,想到此,一陣寒意竄上他的背脊。
她是跨過這二十年的光陰,直接從地獄走出來找他復仇的嗎?
「好久不見了!蒙娜。」
雙手被縛的莫創楓,一身黑色的西裝,坐在一張雕刻著惡魔浮雕的木椅上。
面對這個曾經將他編為第六號,取名為「六」(希克斯)的養母,莫創楓緩緩地垂下眼睫。當年他手刃她,看著她墜海之時,似乎就注定了今天這個結局--再度回到她這個惡魔的掌控之中。
「希克斯,你長大了,也比我想像中的……」甜美的嗓音響起,她微瞇起瞳眸,細細地打量著高大的他。「高大英俊許多。」
莫創楓對上她那紫羅蘭色的眸。
從希特勒時代存活至今的蒙娜,外表看起來不到三十歲,是個非人的怪物,擁有常人意想不到的超能力。
「你還活著!」莫創楓的語氣依舊平淡。
蒙娜挑挑眉,臉上流露出不敢相信的神色。
「你不訝異?」
「訝異什麼?」
其實他早有預感,當年他的噩夢並沒有死,依然活著。
「訝異什麼?」
銀鈴般的笑聲從她那張鮮紅的唇瓣逸出,可是,她眼底那抹再明顯不過的恨意,教人看了不寒而慄。
「你真是……比我想像中的優秀多了!」
她緩緩地走向莫創楓,伸出手提起他的衣領。
身高一八二,體重七十幾公斤的莫創楓,就這麼被她從椅子上提起。
「我想你一定很高興我還活著,對吧?」
莫創楓幾乎不能呼吸,她的臉就在他眼前不到十公分的地方,她呼出的氣息香得讓他幾乎要嗆咳起來。
「我……」他因喉嚨被勒住,聲音有些嘶啞,「我一點也不高興,我有的只是遺憾……」
「遺憾?」蒙娜甜美的嗓音頓時尖銳了起來。
「遺憾什麼?遺憾過了這麼多年,我依然這麼美麗性感?」
蒙娜的臉龐逼近他,那彷彿帶著血腥味的氣息充斥在他的鼻間。
「遺憾當年你落入海裡時,沒跟著跳進海裡多補你一刀。」
蒙娜美麗的五官因這句話而扭曲起來,紫羅蘭色的瞳眸中閃爍的火焰宛如地獄之火。
「啪!」的一聲,她狠狠地甩了他一個巴掌。
莫創楓踉蹌了好幾步,直到撞到一旁的桌子才止住身形,跌坐在地。
他的臉頰瞬間腫了起來,口裡充斥著血腥味,他的舌頭在嘴裡梭巡了一圈,發現自己被打斷了兩顆牙。
蒙娜站在那兒,血紅色的雙眸瞪著地板,彷彿那裡有什麼東西似的,而緊裹在她那身紅色禮服下的渾圓,正急速地上下起伏著。
一旁的大漢們屏住了呼吸,沒人敢發出聲音,整個大廳裡一片死寂。
「我非殺了你不可!」好半晌,蒙娜的聲音再度響起,「我一向最疼你,可是你卻如此對待我,你要為此付出代價!」
聞言,莫創楓默不作聲。
他眼前再度浮現一幕幕驚心動魄的景象,那是他這輩子永恆的噩夢。
同伴們的屍體遍佈在地上,幾十個孩子為了自己的自由而戰,卻落得慘死的下場,最後,他把小刀插在蒙娜的胸前。
蒙娜在他的眼前墜入波濤洶湧的大海裡,而他也隨之倒在同伴的屍體上。
如今,噩夢又回來找他了,從再見到她時的畏懼,到此刻被打倒在地,他心中的恐懼感竟詭異的消失了,甚至連恨意也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