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明弘光帝年間,杭州知府衙內……
一條黑影自屋樑上飄然飛過,而府衙裡的守衛卻毫無警覺地在打盹。
天空的星子閃爍得迷人,晚風徐徐吹送,蟋蟀聲和著蟲鳴,今晚是個沒有月亮的夜。黑影的出現,為原本靜謐的夜空添加了幾許詭異氣氛,然而,誰也沒察覺他的到來。
越過大廳的上空,黑影伏在屋簷邊,僅用半刻的時間便將整個府裡的地勢與佈局看得一目瞭然並熟記在心;接著,再以疾速如風的身手一躍而下,飛往知府衙裡的最高樓閣。樹頭上的枝葉因黑影輕踏過而稍稍抖動,但沒有發出半點聲響。
此不速之客身著一身漆黑的布衫,臉上罩著黑綢布幔,除了一雙比夜星還明亮深烔的眸子顯露在空氣中外,由他包裹得密實的形體瞧來,完全無法看到他的真實面目。
當然,也極少有人可以發現蒙著面的他。
片刻,黑影已來到府裡珍藏金銀珠寶的聚懿樓,貼著緊有半呎寬的屋瓦,黑影小心翼翼地逼近精雕細琢的窗欞邊,再以小指戳破窗上的油紙,透過微微小洞,他的銳目往室內一射!一抹詭譎的光自他的眸中射出,緊接著,有兩顆豆大的石子從半吋不到的紙洞飛進,分別擊中房裡兩名守衛的頸上麻穴。射出暗器的力道拿捏得恰如其分,在他們來不及發聲喊出疼痛時,皆已腳軟倒下。
黑影身手矯健地竄進窗內,穩重而快速的身影,即使連飛蚊也要自歎不如。他腳步又穩又輕地來到守衛身邊,從其中一人身上搜出一串鑰匙,陰沉著臉往四周環視,最後,目光落在牆邊一個約有四尺高的釉彩花瓶上。
冷冷的眼中泛起一絲笑意;他翻身一躍,來到花瓶前,將雙掌貼在瓶口住右一轉,案桌後的書櫃隨即自動移開,現出一道鋼板鐵門來。
將守衛身上的那串鑰匙往洞孔一插,銅門鐵壁遂應聲而開;納入眼中的,是滿室的金銀珠寶及堆積如山的元寶金錠,炫麗豪華、光彩奪目!這彷如金穴銅山的財富,恐怕都是此貪官污吏自百姓身上搜刮來的膏脂吧!
自崇禎帝自縊煤山後,天下便一片大亂,流寇四起加上清兵入關,使得明宗室及遺臣紛紛往江南遷移。然而,尚保有大江南北的明皇遺族卻是昏庸腐敗,貪官污吏更是橫行霸道、魚肉鄉民,任由水患禍害民間而不知治理賑災,以至民不聊生、怨聲四起。
這時,江南附近便出現一名專門劫富濟貧的蒙面俠盜,他一身黑眼黑罩,來無影去無蹤,沒有人見過他的真面目。因為沒有人知道他的來歷,因此曾受過他恩惠的貧民百姓便為他取了個「黑衣飛俠」的外號。
從此,富賈高官聞風喪膽,只要有點風吹草動的消息,大家莫不加派護衛死守家產,以防黑衣飛俠的來襲。
不用猜也知道,竄進杭州知府裡的這身黑影,便是讓官府頭痛、讓平民愛戴的黑衣俠盜。
冷眼掠向滿室的珠寶,他迅速地抽出袖中的黑布袋,將一錠錠、一簍簍的金銀注袋子裡面倒;不清半刻,即將黑袋盛滿。臨走前不忘射出他的獨門飛鏢在牆 上,上頭留下他慣有的紙條,裡頭題著——
竊自百姓財,復歸百姓身。
夜鶯啼叫,黑影再次從知府府中飛出,仍是未驚擾到任何安眠之人的美夢。
第一章
爹爹竟然要將她嫁給一個體弱多病、長年坐臥病床的男人!噢!這怎ど成呢?
叉著手,環著胸,磨蹭著步兒,童羽萱粉紅嬌嫩的瞼蛋上儘是焦慮與浮躁;有幾次差點兒忍不住衝動,想奔到前廳去把前來提親的「隊伍」統統掃出大門!
這事還是今早才得知的消息。她以為爹爹會像以往一樣,將前來說親的媒婆給請了回去。誰料,剛收到的最新情報竟是爹爹與媒婆相談甚歡,甚至還頻頻誇獎那登徒子的好!
噢!不行,她快忍不住了!紅蕊再不回來,她就要衝到大廳去探個究竟。
閣樓外傳來丫鬟急促的腳步聲。
「小姐!小姐——」派去大廳打探消息的紅蕊,拉著嗓音,一路跌跌撞撞地跑過來。
聽見紅蕊的聲音,童羽萱的心又緊揪了起來,不等紅蕊推門進來,她便急急拉開門板往外探。
「怎ど樣?爹爹答應了沒?」
「老爺他——他——」手掌貼在心窩輕撫著,紅蕊喘著大氣,一時之間上氣不接下氣地說不出話來。
「到底怎ど樣了?紅蕊,你快說呀!」童羽萱煞是緊張,也不管丫鬟正喘息著,緊逼著問道。
紅蕊再吸了口大氣,嚥了嚥口水。「老爺已經收下媒婆帶來的聘禮,而且連大喜的日子都挑定了!」
「甚ど?」 童羽萱挫敗的住後連退了三步,踉蹌地跌坐在圓凳上。「爹爹真的要把我許配給慕容欽!他怎ど可以這ど狠心?不要!我不要嫁給那個懦弱無能的病夫,我不要!」
童羽萱甩著白裡透紅的粉煩,鵝蛋臉上有雙靈氣活現的大黑眸及俏挺可愛的小鼻子,而她噘高了的唇在在顯示未脫的稚氣與其古靈精怪、不好馴服的小姐脾氣。除了兩道炭墨似的彎眉還透露著秀氣雅致的淡雅外,她臉上的五官皆因生氣而噴著微微的怒火。
「小姐,別這樣!老爺為您選這門婚事,一定有他的道理在,他絕不會讓您受一點點委屈的。況且,慕容莊在咱們江南一帶又是有名的富貴人家,您嫁到慕容家去,必定有享不盡的榮華與富貴;而慕容公子又是飽讀詩書、才高八斗的文人,紅蕊覺得他與小姐再匹配不過了。」能家給蘇州的首富,是她八輩子也不敢奢想的事情,她實在不明白小姐為甚ど會這ど排斥這樁婚事!
卸不下怒火,卻讓愁容鎖上眉梢。「我才不喜歡甚ど大戶人家!我也不喜歡弱不禁風的讀書人!一想到成天要面對一個只會吟詩作對的軟腳蟹,我的心情就已經跌到谷底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