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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頁

 

  「實在很抱歉,費小姐,我不是有意唐突,只是剛才那驚險的景象勾起了我過去一個可怕的回憶,使我一時間將你錯當成我那位在馬車輪下發生不幸的朋友,因此心情才有些激動,請務必原諒我那不值得再提的愚行。」

  潘妮怔楞了好半晌才點頭道:「當然。我想那必定是一段相當可怕的經歷吧。」所以他剛剛才會說是「再次」,是吧,是這樣嗎?

  公爵湛藍色的眼眸因為極力壓抑內心的情感而顯得較平日更為深邃,幾乎接近墨色。「是的,非常可怕,這輩子我都不想再有相同的經驗。」

  說完,他彎下腰拾起剛剛又自潘妮手中掉落的手杖,拍去他外套上的泥灰,而後轉看向艾美和潔絲。

  「失禮了,兩位女士。請相信我絕對不是有意驚嚇到費小姐的。」

  「當然。」艾美和潔絲異口同聲地說。然後她們注意到了公爵那不良於行的腿。

  艾美建議道:「公爵大人需要幫忙嗎?呃,我的意思是,我們的馬車就在這附近,或許公爵願意到杭丁頓大宅換件外套,或是……休息一下?」

  忍著腿部的劇烈疼痛,公爵道:「我沒有大礙。」看向貝夫人的裁縫店。「海莉小姐與席夫人恐怕已經在等我了,我得離開了。」他點點頭道:「幸會了,各位女士。」然後他強迫自己像個正常人一般的,一步步地走回裁縫店。

  但他的心卻一再回想著再度擁抱潘妮的感覺。

  放棄她,是不是他所做過最傻的事?

  無庸置疑。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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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艾美為潔絲和潘妮添購完所有該買的東西後,仍忍不住想著費雪公爵堪稱怪異的舉止和行徑。

  一直到了夜裡,她都還放不下那種不對勁的感覺。

  她當然沒有忽略了當公爵看著潘妮時,眼中所隱藏不住的奇異眼神。而她很清楚那種眼神會出現的場合。

  通常,只有在一個男人看著他所心愛的女人時,眼裡才會出現那種光采。

  不同的是,公爵眼裡所透露的情感並不是快樂,反而像是充滿了無盡的痛苦。

  艾美認為公爵藏著一個無人知曉的秘密。而這個秘密,有極大的可能同潘妮有關。

  費雪公爵認識潘妮嗎?艾美不確定地想。

  潘妮向來有著絕佳的記憶力,是以,如果她見過公爵──不管在什麼時候見過,應該不至於表現的像是不認識他。

  艾美還記得六年前她剛剛進入社交圈時,潘妮曾經到倫敦來與她小住。但是那時她們不過是爵位低微的貴族,不受到上流社會的重視,因此所參加的宴會也寥寥無幾,而當時剛繼任的新公爵則從來沒有在那些小場合露面過。潘妮自然不可能在那個時候遇到公爵。

  所以結論是……這應該是他們第二次見面。

  第一次則是在昨晚的宴會裡。

  因此,對於公爵令人費解的舉止,唯一合理的解釋大概就只有一個了──費雪公爵對潘妮一見鍾情。

  艾美笑了出來,惹來身邊杭丁頓伯爵的側目。

  「有什麼愉快的事嗎?」他伸手將她攬近。

  艾美微微一笑。「親愛的,你能不能用飽含情感的眼神,專注地凝視我一會兒?」

  伯爵慵懶地笑道:「我還以為當我看著你時,我的眼裡無時無刻都寫滿了對你的愛意。難道你沒看見嗎?」

  「不,我看見了。」

  所以艾美才能那麼肯定當一個男人看著一個女人時,那種複雜的眼神背後所承諾著的,是一段強烈的感情。

  而那是在這個社會裡非常罕見的,必須好好珍惜守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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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爵回到貝夫人的裁縫店裡時,把海莉和席夫人都嚇了一跳。

  然而他什麼也沒透露,只是稱讚海莉穿著新禮服的樣子十分美麗。

  他先讓車伕送她們母女回家,然後才在顛簸一整個下午後,回到坐落在梅菲爾宅邸。

  總管亨利被公爵狼狽的樣子給嚇了一跳。

  公爵不是帶海莉小姐去貝夫人的店嗎?究竟出了什麼事讓公爵把自己變得這麼「精采」?

  「我跌了一跤。」公爵說。

  跌跤?!那可不太妙。

  「要不要請康寧醫生過來?」亨利掩不住擔憂地問。他照顧公爵多年,很清楚即使只是輕輕跌個跤,也可能會讓公爵跛行的情況更嚴重。

  六年前那場意外沒要了公爵的命,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他還記得那一年,潘妮小姐因為被馬車撞倒而性命垂危。公爵將潘妮小姐送到醫院裡,並且不眠不休地守在床邊照顧她。當醫生宣佈潘妮小姐可能再也醒不過來時,是公爵不肯放棄希望地用愛喚醒了潘妮小姐。

  然而當她睜開眼的同時,她也忘了他。

  公爵傷心地騎著馬從倫敦狂馳回布萊頓。

  然而他卻沒有抵達費克莊園。

  那是一個雷雨交加的夜。半路上馬兒被雷聲驚嚇而意外脫韁,公爵從馬背上摔下來,天亮後才被人發現……

  從回憶裡返回現實,亨利擔憂地看著公爵因為痛楚而糾結起來的眉。「我想我還是去請醫生過來一下吧。」

  公爵沒有回答。因為他也陷進自己的回憶裡了。

  他想起當他從馬背上摔下來那一剎那。他想到他可能就要慘死在發狂的馬兒蹄下,然而他不覺得恐懼。只因為,早在潘妮醒來後,用陌生的眼神看著他的那一瞬間,他的心已死去。

  醫生說潘妮的失憶可能是暫時性的,也可能是永久性的。一開始,她連自己的名字都不記得,但在療養過程裡,她的確慢慢想起以前的事──只是不包括他。

  他不放棄希望,守在她身邊。然而她非但沒有任何想起他或憶起他們之間的跡象,甚至在他接近她時,眼裡充滿著他無法承受的恐懼。

  她怕他。

  而他錯愕地發現,那都是他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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