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爵爺,既然您都已經要辭退我了,我又何必送潘妮小姐回去呢?」
「亨利。」德瑞警告地說:「你知道我並沒有真正地要辭退你。」
潘妮勇敢地聯想道:「所以你也不是真心地要我離開這裡,我可以這樣認為嗎?爵爺?」
亨利讚許地看著潘妮。「是的,小姐,你掌握到訣竅了,我們的公爵向來習慣口是心非。」
德瑞的臉一陣白一陣紅。「不。」
「是的。」潘妮說。
亨利跟著點點頭。「沒錯。」
德瑞再度怒視著他們。「現在,我說,離開這裡。」求求你,潘妮,離開這裡。你不會想知道那些你拚命要忘記的一切!
但我要知道一切。潘妮心想。而她認為所有她想知道的秘密都繫在公爵身上。她作夢也想不到,公爵會跟她的神秘來信有關。「請你告訴我,爵爺──告訴我,我想知道的一切。」
「不!」德瑞徹底地被擊垮了。「我不能……」
潘妮顫抖地拆開手中的信。她低聲念道:
「親愛的潘妮小姐,與您再次在倫敦相遇,是多麼美好的事。我幾乎想像不出來,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美麗的事物能比得上您的笑容。如果說,我是戀愛了,您同意嗎?不,我不同意。我想我是『深深地』陷入了愛情之中了。我親愛的女士,希望我出自於內心的告白不會冒犯您眼中的光采,而與您在一起,不管做什麼事情,都令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滿足……」她抬起頭看盡德瑞眼中的掙扎與痛苦。「這真的是你寫給我的信嗎?」她問:「但是為什麼我完全沒有印象?爵爺,如果你真如信上所寫的那般愛我,能不能請你告訴我,你究竟是在什麼時候遇見我的?我想絕對不是在格格笑夫人的宴會上吧,爵爺?」
德瑞得用盡一切力量才能讓自己對潘妮說:「走開,潘妮,別打擾我。」
然後他再顧不得其它,只能讓自己躲進書房裡,等候內心的風暴平靜下來。但他懷疑會有那麼一天,他懷疑他的心可以得到平靜。
眼看著德瑞再次轉過身體遠離她,仍然緊捉著信的潘妮自我安慰道:「依你所說,總管先生,公爵其實是想要我──留下來,別離開的,是吧?」她迫切地需要一個保證,才能讓自己繼續厚顏地留在這裡──在公爵對她的明白可見的拒意之下。
亨利仍然在微笑著。「是的,小姐,你說的一點兒都沒錯。」
潘妮轉過頭來,抱著一線希望的看著亨利。「所以這是指,儘管公爵什麼也不肯透露,但是你卻正好恰恰相反,是嗎?」
亨利微笑地道:「是的,但是潘妮小姐,你確定你真的要知道所有的事情嗎?」
「是的,所有的事。」她很堅決地說。
「那麼請進屋裡來,先讓我為您泡一壺茶,暖暖身子再開始吧。」亨利說:「故事很長,我想您可能會想要坐下來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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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妮不只坐下來聽,她還坐下來讀著尚未寄到她手中的那些信。
連同她已收到的,總共有十二封。
十二封,寫於六年前的信。
就在潘妮一步步靠近她所遺忘的過去之時,將自己關在書房裡的德瑞也不禁回想起過去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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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一四年,倫敦──
新任的費雪公爵剛剛自倫敦最著名的懷特俱樂部裡走出來。
德瑞繼承這個爵位剛滿兩年,他深愛著他所繼承的費克莊園,然而他是次子,從出生開始,就注定無法繼承爵位與世襲的土地。
因此當他從牛津大學畢業後,便投入運輸的事業,運用他的所知所學為自己打下一片天地。直到兩年前,他哥哥的律師出現在他的辦公室裡,帶來一個不幸的消息。
他的哥哥德霖在一場決鬥中身亡了。他繼承了公爵的爵位以及在他哥哥的手中經營不善的費克莊園。
他花了兩年的時間才讓莊園恢復舊貌,而這時他也已經到了應該為自己找一個妻子、生下繼承人的年齡了。二十八歲的他,在繼任公爵爵位兩年後,決定正式踏進社交圈裡,為自己找一個合適的妻子。
社交季剛剛開始,公爵一出現在正式的宴會上,便立刻成為所有急著想將女兒嫁出去的貴族母親們,心目中理想的丈夫人選。
新任的費雪公爵年輕、英俊,且擁有一座富庶的莊園以及其它日進斗金的產業。
邀請函如雪片般飛來,而公爵則頻繁地出現在這些名門貴族的宴會廳裡。
然而連日來夜夜笙歌的生活令他漸生不耐。他像其他上流社會的男士一樣,在不參加宴會的時候,就到俱樂部喝點小酒、打打牌,小賭一番,而話題不離女人和賽馬等一切乏善可陳的社交語言。
他積極地想融入社交圈裡,他成功了,但他的成功,卻是因為他擁有尊貴的頭銜以及豐厚的財產。哦,或許還有他的外貌。他很清楚他的臉孔對女人所造成的影響。可以說,他具備了一切成為一個花花公子的條件。但他也明白那從來就不是他感興趣的目標。他並不想成為倫敦城裡最炙手可熱的單身漢。參加社交季的唯一目的,不過是想找一個適合結婚的女人。
的確,在宴會上,美女如雲。然而在那麼多女孩當中,卻沒有一個人能夠激起德瑞心中的火花。當然,他也一再地告訴自己,結婚的目的只在於孕育一個合法的繼承人,但是他就是無法允許自己那麼輕易地出賣自己的靈魂。
當所有的女人看著他,都只看見他的頭銜、財富以及外貌時,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空虛。
來倫敦是來錯了。他想。如果他需要一個妻子,他大可以就在布萊頓為自己找一個,而不必千里迢迢地到倫敦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