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
啪啦!啪啦!啪啦!完美的笑容上逐漸形成完美的蜘蛛網狀龜裂。
「但小妹是你……」
「須姑娘是先父知交好友的愛女。」笑容溫煦,語氣低柔,韻意卻是那般斬釘截鐵,毫不留情地在兩人之間畫出一道比長江更長,比黃河更寬的界線。
笑容一塊塊崩潰剝落。
「大公子,你……你是在責怪我不該多管閒事嗎?我以為……」
「須姑娘,請千萬別多心,」端木淨塵唇上的微笑益顯柔和,「淨塵並沒有責怪姑娘的意思,只是姑娘遠來是『客』,沒道理讓姑娘為山莊內之事煩心勞力,那倒顯得淨塵無能了。」話點明到這種地步,就算真的是白癡也該能聽得懂他的話裡涵義了。
雞婆的女人!
須映梅笑不出來了,僅能在嘴角勉強揚起兩條不安的紋路。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只是……呃,我明白了,我不會再多事了。」
男女之間最不公平的事莫過於此,男人臉上多兩條紋路是成熟,女人臉上多兩條細紋卻像是老了二十歲。
「須姑娘果然聰慧,淨塵在此謝過了。」罵人不帶髒字的藝術充分得到發揮,確然出了一口悶氣,不過聰明人也要懂得見好就收,及時撤退下台一鞠躬。「那麼,淨塵尚需與舍弟商量一些事,午膳時再見了。」
朝那位突然變成老太婆的女人爾稚一揖,端木淨塵灑脫地回身離去,美麗大方的名門千金變成一文不值的老可憐,楞呵呵地呆在那裡茫然不解。
她到底是哪裡做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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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想上城裡去逛了嗎?」
柳軒前廳,端木淨塵負手背窗而立,唇勾淺笑,神情似慵懶,兩眼卻緊盯住與七兒並坐的九兒,那雙過去一見到他就笑成兩彎月兒的晶亮水眸,看七兒、看端木勁風、看端木竫雲、看前看後、看左看右、看天花板上的蜘蛛網、看地上的螞蟻行軍,就是打死不看他。
「我……我要做女紅。」眼角瞥著牆上的壁虎,九兒吶吶地拒絕了。
原已極深沉的黑眸更似蒙上一層暗霧,「好吧!如果你寧願回棲鳳閣做女紅,那就去吧!」端木淨塵微笑不變。
九兒一聲不吭就跑,連七兒也給抓走了。
端木竫雲上前一步。「大哥,九姑娘是……」
端木淨塵抬手阻止他說下去。
「我知道,明天,我明天就和須姑娘一道走,把這件事做個徹底的解決。」
他,等得也夠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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綿綿秋雨,不在沒有月光的夜裡,鳳凰木下,無人在等候,走在細雨中的身影,悄悄來到棲鳳閣前,低喚。
「九兒?」
「端木大哥?」
「你不出來嗎?」
「……人家會說閒話的,端木大哥。」
「如果你介意的話,」端木淨塵不在意地倚在窗外欞邊,「那我們就這樣說話吧!」凝望順著簷簷滴落下來的雨絲,他的聲音低柔。「我是來告訴你,我明天要出遠門一趟。」
「……哦!」
「只有我一個人,勁風和竫雲還是會留在山莊裡。」
「……哦!」
「不過不會太久,最多半個月左右我就會回來了。」
「……哦!」
「回來之後便得開始忙了,你知道,要替七姑娘和勁風辦喜事。」
「……哦!」
「你放心把令姊交給勁風吧?」
「嗯!」
「如果你還不是很放心的話,可以再加上我的保證,別看勁風漂亮得像個女人家,他做起事來可是比一般男人更認真、更強悍,所以,他發下的誓言可以百分之兩百相信,我敢作擔保。」
「哦!」
「你的聲音怪怪的,著涼了嗎?」
「……沒有。」
「沒有最好,天氣轉涼了,你最好小心身子,早晚要多披件袍子,知道嗎?」
「好。」
漆黑的雙眸移向暗空,雨停了,月兔俏悄露出半邊臉兒,柔和的乳白色光暈,淡淡地遍灑在昏暗不明的大地,在這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孤寂。
「我該走了,明兒一大早就要出門了呢!」
「哦!」
「早點睡。」
「好。」
踏在柔軟的濕地上,離去的腳步無聲無息,好半晌過後,窗扇悄悄推開,濕漉漉的大眼睛亮晶晶地眨呀眨的。
再見,端木大哥。
第九章
端木淨塵出門七天後,九兒也整理好包袱,趁著姊姊午睡之際,她來到柳園見端木勁風。
「二公子,請你再發誓一遍,說你一定會好好照顧姊姊、保護姊姊,好嗎?」
毫不猶豫地,端木勁風面對廳外,單膝跪下。
「皇天在上,后土在下,端木勁風在此發誓,定當全心全意對待宗七兒,照顧她、疼愛她、保護她,若有違此誓,天打雷劈絕無怨言!」
「謝謝。」九兒拭拭眼角,滿意的微笑。「我放心了。」
端木勁風起身,盯住她的包袱。「九姑娘,你……」
「我該走了。」九兒低低道。「在我跟姊姊的房裡床上,有成親那天新郎要穿的羅花帕頭、綢袍和鞋襪等,我問過了,這是女方家要準備的。還有鴛鴦枕、鴛鴦被,以及這個……」她掏出一支珠花和一對耳墜子,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珍貴首飾。「這是我為姊姊準備的嫁妝。」
「你……」端木勁風疑惑地看看珠花和耳墜子,再望向九兒,這時才發現九兒頭上包了一條粗布巾,把整頭烏黑柔滑的青絲都包住了,心頭更是狐疑,不覺閃電般伸長手去將那條醜陋的粗布巾扯開來,旋即倒抽了一口氣- 「你……你……你……」他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了。
在粗布頭巾被扯掉的那一瞬間,九兒瑟縮了下,隨即坦然露出笑容,纖手不在意地撩了一下僅及肩上的短髮。
「對不起,我沒有很多錢,所以為姊姊準備的嫁妝都不是很好的東西,大部分都是我自己做的,但是我已經盡力了,希望你能諒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