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紅了櫻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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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頁

 

  一個女孩兒家當對方的面說喜歡這一個男子,需要何等的勇氣……

  「王爺,那個人的名字你應該知道吧?」她睜開眼,恢復濃濃笑意望著他,但笑意中卻帶著一絲緊張。

  良久,他回答,「桃兒……跟著他,你會後悔的。」

  「不會的、不會的,」她大力搖頭,「我會很開心,一輩子都會,因為這是我……在夢裡都在想的事。」

  「你會介意,」未流雲背過身去,山風揚起他的發和白巾,凌亂飄舞,「剛剛你就介意了,我看見你僵在那兒也看見你哭了。」

  呵,原來他看見了。人潮擁擠中,隔著高台她以為他不會注意到,但戀人的目光總有超越一切的魔力,再高、再遠也能投射到對方身上。

  原來,他也一直在留意著她,他對她,其實是有心的。

  「那不是介意。」抓住他被風吹得不斷飄動的衣袖,櫻桃急聲解釋,「那是心痛!我哭,是因為我知道當時你一定很難過,我、我……」

  素來伶俐的她,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說明。

  當時,她的確僵了身子也流了眼淚,但那絕不是因為對他失望,絕不是因為厭惡他的容貌。

  她該怎樣才能讓眼前的人相信?她該怎樣才能讓他除掉眼前那層自卑的紗,看清她的真心?

  「王爺,你很快就能復原的,」慌亂間,她自以為找到了理由,「我們現在已經在白鶴山了,不是嗎?等你恢復了容貌,自慚形穢的就應該是桃兒我了。」

  「萬一找不到閒鶴居士呢?萬一他醫不了我呢?」

  「那也沒有關係呀,等五十年以後咱倆變成了老頭老太太,我滿臉皺紋,嘻嘻!跟你一樣醜,誰也不用嫌棄誰了。」

  他並沒有被她的笑話逗樂,輕輕一揮袖,揮開她的手。

  「桃兒,你好像忘了一件事。」

  「什麼?」她愣愣地問。

  「你還沒問——我是否也喜歡你。」

  他是否……也喜歡她……

  這個問題她忘了思考,也許從一開始就故意不去思考。

  這個問題讓她此刻腦子裡一片白雪皚皚,笑容凍著了,身子也凍著了,心,更是冷至沒了知覺。

  是呀,她這個傻瓜,想到了一切為何遺忘了關鍵?

  無論她怎樣做,做得再多、再艱難,逗他說話逗他笑,甚至奮不顧身地留在他身旁……如果他不愛她,那麼這些都毫無意義,只不過是普通朋友可有可無的關心罷了。

  真正讓他刻骨銘心的是背叛他的羅蘭,即使那人離開了,也比她這個留下的人更有份量。

  她,好可笑。從小到大第一次全心全意地做一件事,卻換來如此滑稽的結局。

  「對呀……我怎麼沒想到呢,王爺你也有可能不喜歡我嘛。」櫻桃忽然笑起來,揉著眼睛,「我總是這樣自說自話,我知道這個毛病不太好,卻改不掉……呀,這眼睛怎麼了,好癢,大概是進了沙子,那邊好像有條小溪,我去洗洗……去洗洗……」

  她再也忍不住了,轉身便跑。

  再多看他一眼,淚水便要決堤;再多聽他說一句,聽力就要被摧毀;再多待一會兒,意識便會崩潰。

  她雙眼朦朧地朝山下跑,跌跌撞撞,荊棘劃破了她的衣衫、樹枝拂亂了她的秀髮,但這一切,她卻毫無知覺……

  山壁上,藍紫花朵連綴而成的瀑布旁,未流雲沒有回頭。

  他知道自己只要稍一側身,就會忍不住擁她入懷;只要稍一猶豫,剛剛的表演就會白費。

  他很佩服自己方才能絕情地說出那句話,如果重來一次,他無論如何也開不了口。他更佩服自己找著了要害,一擊即潰——沒有哪個女孩能忍受心上人說那樣的話,「不愛」兩個字能驅散所有的幻想,如同被一瓢冷水澆頭,讓她們猛然清醒,心灰,意冷。

  這樣是最好的安排,她可以恨他,心安理得的離開他,找一個能配得上她的人。

  鎮上那對老者說得沒錯,不論他是人是妖,都不該讓如此如花似玉的女孩浪費芳華,留在他的身邊。先不談相貌,就說他跟羅蘭的那一段,她,真能釋懷嗎?

  櫻桃,是他心底最明媚的記憶,即使只留著印象,也比徹底毀滅得好。

  實在不敢想像,若她跟了他,如此殘損的身體說怎樣去擁吻那樣的白璧無瑕……只會讓人覺得噁心吧?

  如果他沒有遭遇這場浩劫,剛才那席話他會主動對她說,搶先一步笑看她目瞪口呆的可愛模樣。但,如果沒有這場浩劫,他的身邊仍有羅蘭,這席話,還能對她說嗎?

  山風很大,未流雲臉上的白巾彷彿快要被吹走了。他沒有像平常那樣緊張地拉住它,一瞬間,他似乎覺得什麼都無所謂了,因為,她離開了。

  摘過一朵藍紫的花,指尖有黏稠的液體,滴到花瓣上。

  那是他的血。

  剛才說出那個句話的時候,指甲掐著掌心,血也就出來了。但,鮮紅流淌在炭黑的皮膚上,紅與黑反差不大,發覺不了。

  「私語花,我也喜愛那個女孩,從她給我講故事的時候就喜歡上了……你,能代我告訴她嗎?」

  花瓣在風中微動,沒有回答。未流雲笑了,白巾漸漸濕了一片,也許是淚水。 

  第六章

  「松下問童子,言師採藥去。只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

  如果能如詩中所言,已算萬幸,可惜此處白雲深深,連個能夠指路的童子都沒有。行至一斷崖邊,疑似絕路。

  「王爺,這圖繪得不明白……」侍衛長看看手中地圖又四處張望了一下,仍然一臉迷惑,「該往哪兒走呀?會不會是南閣王在跟咱們開玩笑?」

  「不會的。」未流雲深信,明若溪雖然為人玩世不恭,但若事關重大他絕對認真以對。

  「可南閣王他是皇上的心腹,這次這樣幫忙總讓人覺得有點奇怪。」誰都知道未流雲與當今煜皇有嫌隙,翻臉只在一瞬之間,或許他們不該僅僅只憑一張地圖,就如此大費周章親自來到這陰森的白鶴山。防人之心不可無,四周可能早已佈滿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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