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帶我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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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頁

 

  「林伊慕中了槍傷,他要陪她回去就診。」方紫安說完呼出一口氣,算是歎息。

  王永榮此刻的表情猶如聽到世界末日即將來臨,驚恐得直跺腳,「你是說——大哥愛上那女人了?」

  「恐怕是。」

  「完了!完了!」他跺腳的動作變為跳躍的姿勢,「大哥三十年來無情無義,怎麼忽然愛上了一個女人?愛女人也就罷了,偏偏挑了個最最不可能有搞頭的,還為她丟下幾十億的買賣!中邪了,是不是千竹會下了蠱毒?」

  看他那副火燒屁股的模樣,方紫安懶得理他,只丟下一句,「他要你全權負責這次的交易,不得有誤。」接著轉頭便走。

  「喂!」王永榮見狀立即追上去。

  *** *** ***

  狄昊天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中了邪,他只知道自己的確是中了毒,愛情的毒。

  從前一直不承認有愛情的存在,以為囚禁她,只是單純的男人對女人的強擄,帶點侵佔領土的霸心,但……當她求自己放了她的時候,心酸酸到極點,化為心痛,強忍著的淚水吞進喉嚨,苦澀如飲烈酒。

  「你愛上她了。」那天他提出要帶伊慕回去就醫時,方紫安一語道破。

  愛?是嗎?

  他從不知道愛是什麼,原來竟是這樣的。

  狄昊天靠在醫院的走廊上,企圖釐清自己的情感,卻愈理愈亂。

  該放她走嗎?他……多想要她留下啊。

  想聽她吹如高原般空曠的口琴聲,想看她坐在楓葉間的剪影,想笑她在山間蹦蹦跳跳的姿勢,還有吻她在日光下透明的唇。

  她救了他三次,一次在車上、一次在水中、一次替他擋子彈,如果說第一次她不是出於自願,那後兩次呢?尤其是當她為他擋下那一槍時,她是在用自己的命換他啊!而且那樣不加思考,彷彿一種本能。

  記憶中,替自己擋過槍襲的曾有兩個人,一個是狄雄風,他的父親,還有一個是阿平,他的護衛。父親這樣做,是為了家族的血脈能夠延續;阿平這樣做,是一種報答,報答狄家對他的養育之恩。

  可她呢?非親非故,非恩非義,他甚至還是她的敵人!

  該自私地留下她嗎?

  「大哥,查出來了,」一個手下打斷了他的沉思,「這次偷襲是千竹會的人幹的,我們在南美那邊的兄弟已經把那人做掉了,還挑了幾個千竹會的場子,給他們一點教訓。」

  這樣有用嗎?做掉一個殺手,對方會再派十個;損失的場子,不過是對方的九牛一毛而已,只要身在黑街,危險就不會間斷。

  「大哥,看來我們跟千竹會多年的恩怨這次要挑明了。」

  從十多年前兩個幫派搶地盤、搶生意開始,黑街就跟千竹會結下樑子,兩年前對方害阿平坐牢,更加使宿怨不共戴天,只不過有國際刑警在礙手礙腳,雙方只是暗鬥沒有明爭,如今……也該是挑明的時候了。

  「大哥,你放心,雖然接下來的日子不會好過,可兄弟們都勒緊了褲子,把槍口擦得亮亮的,該打發的馬子都打發了,該攢的錢都湊好了,你儘管下命令,黑街半片楓葉也不會少!」

  是啊,危險將近,多餘的女人都該打發掉!那……她呢?

  「阿莫,我知道你一直中意阿欣,你們兩個在一起也好幾年了,想過以後該怎麼辦沒有?」狄昊天忽然發問。

  「啊?」手下忙著報告戰況,沒料到大哥竟會忽然提出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一時反應不過來,「什麼……怎麼辦?就這樣,滿好啊。」

  「有沒有想過……」狄昊天欲言又止,下意識撥動著指上的尾戒。

  「喔!大哥你是說……結婚?」阿莫頓時大悟。

  「嗯。」他點頭。

  「沒想過,即使阿欣肯,我也不會答應。」阿莫眼中閃過愛憐的神色。

  「為什麼?你不愛她?」他倒詫異。

  「大哥,你沒拍拖過不懂啦,我就是太喜歡她了,所以才不想連累她,你想,如果阿欣當了我老婆,將來有一天……你知道,我們這一行很危險,我可不想她當寡婦或者被仇家、條子盯上,而且,女人結婚生孩子會很辛苦,我寧可現在有錢供她花,讓她開心就好,阿欣很有志向的,她說要回去把高中念完,將來還要考大學哩,說不定她可以遇到更好的男人,與其留她在我身邊將來怨我,不如放她自由,讓她想到我的好處。」

  與其留她在身邊將來怨恨,不如放她自由?

  是啊,如果強留她,將來她會跟他成為仇人,從先前她絕食、割腕、淋雨,到那次在山間的奔逃,一再表明了她要離開的決心,何況回到林家,出人頭地似乎是她母親對她的期望,看得出她對一切都無所謂,就是拋不開對母親的承諾。

  就算她只是一個單純沒有背景的女孩,像阿欣那樣,難道他真忍心讓她跟在一個黑社會老大的身邊擔心受怕、恐慌度日嗎?不,她會心憂,而他會心痛。

  父親好像沒有娶妻吧?他從未見過自己的生母,只聽說病逝了。

  但現在想想,父親在看母親畫像時的憂鬱神情,似乎那背後還隱藏著什麼不為人知的故事……也許母親不是病逝的,而是離開了父親,反正他們從來就不是夫妻,只不過生了一個兒子而已,要離開是很容易的事。

  這就是身為黑社會男人的悲哀,一方面擁有大量財富,大可嘗遍天下胭脂;另一方面如果真遇到了自己心中所愛,就會患得患失,如同得到了一件美麗但易碎的水晶。

  難怪他身邊大多數兄弟會被視為冷面的摧花殺手,世人在指責他們的同時,是否也想過這箇中的無奈?

  轉身眺望醫院的花園,那兒有幾個孩子的歡笑吸引了他的注意。

  是孤兒院的孩子,正在金黃的陽光下玩耍嬉戲。

  這些孩子,當初收容他們只是為了給他們一個暫時的家,將來求學或求職,終究會讓他們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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