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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頁

 

  「是呀。」梅舒心的聲音很愉快。

  「那還有什麼好談的?」而且能談到飲酒作樂,還真是商場上沒有永遠的敵人哩。

  「談談他們米莊倒閉之後,該何去何從。」梅舒心瞇著眼笑,這回眼眸中恢復了些許程咬金熟悉的光彩。

  而他,是去敬他們一杯恭喜酒。

  「倒閉?他們不是城裡數一數二的大米莊嗎?什麼時候經營不善,我沒聽說這事呀?銖兒,你知道嗎?」

  銖兒搖頭。前些日子還見到進斗金米行的米倉進了好幾車的庫存呀,若是要倒閉了,理當是清倉賤賣,怎會如此反常?

  梅舒心單手支頤,右手的五指很輕快地在桌面上敲擊出規律節奏。一聲一聲在程咬金思索的沉默中更加清晰,而那敲擊聲,聽來很像……

  我、我、我、我——

  程咬金恍然大悟,「該不會又是你的惡性犯了?!」

  第四章

  梅舒心這男人有個惡習,專門搞垮城裡其他商行,而這些商行多的是與梅莊毫無任何利益衝突的無辜受害者,他下手的對象,並不僅限於梅莊的死對頭。

  她知道商界中人私底下都稱他為「笑羅剎」,原因就在於他能談笑間將一家百年老店給終結得乾乾淨淨,而且,心狠手辣,完全和他的那副皮相搭不起來。

  所以一到冬月,金雁城裡的商行老闆人人自危,誰也不知道自家會不會成為下一個慘遭梅舒心毒手的可憐店舖。

  沒料到梅舒心甫清醒的頭一個月,進斗金米行首當其衝。

  「你沒有聽過『得饒人處且饒人』嗎?」從梅舒心臉上讀出加害者的傲氣後,程咬金掄著拳,著實很想替那些白白受梅舒心欺陵的商行討回公道!

  「嗯……大概是小時候夫子上課時,我漏聽了這句。」梅舒心還是善用他天生吃香的容貌扮無辜,「不過另外一句我倒是很認真學——『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我不認為米行和你們這專司種花種草的梅莊有何恩怨——不,不只是米行,還有之前的其他糖商、香行、錢莊……他們是礙著了你什麼,竟會落得數年心血付之一炬的淒慘下場?!」程咬金猛然一拳朝桌上敲落,對於梅舒心這種吃人不吐骨頭的奸商行徑很不齒!

  做生意本來就是有錢大家賺,怎麼可以為了私利而枉顧其他人的死活?用這種手段賺來的暴利,吃得心安嗎?!

  「你有沒有想過,一間店舖倒了,有多少依附著它的家庭會陷入困境?那些老百姓為求餬口、為了賺那少少月俸所付出的辛苦和努力,不應該因你一個人的惡習而化為烏有,他們的生活也不該為你一個人的痛快而雪上加霜,你自己嘗不到那種苦,為什麼要加在別人身上?!」程咬金吼嚷著。

  她雖不敢自謝為大善人,也明白自己確有商人重利的一面,可……做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是會折壽兼下十八層地獄的呀!再說,惻隱之心,人皆有之,為什麼梅舒心偏偏少了這顆「心」?

  梅舒心沒因她的責罵而產生任何愧色,笑靨還是甜得像是可以擠出蜜汁一般,敲擊的手指停下動作,改而把玩起桌上空杯。

  他的嗓音因為喝了酒而顯得較平日更為低沉,「恩怨可深了。我承認,那些商行底下的夥計算是遭受無妄之災,怪就怪他們跟錯了主子、投錯了府。天無絕人之路,失了這一處安身地,誰能保證他們不會找到更好的投靠?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呀。」

  「你以為這樣說,就能掩飾你為商不仁的事實嗎?!」

  「我從沒想掩飾什麼,反正我的人生目標又不是以行善為首要。」他聳肩,說得雲淡風輕。

  「你——」

  「又要說我無恥噢?」他興然地挑眉。每次只要對話到了「你——」接下下去之後,下一句一定是「無恥」兩字,這已成了她的慣性。

  說來他也覺得自己挺犯賤的,每回總愛逼她口中吐出這兩字才肯罷休。看起來他好像很享受被她罵的滋味。

  被看穿下一步的程咬金緊抿著唇,倔強地不肯順了他的心意說出「無恥」兩字。

  「咬金,怎麼不說話了?」他靠近她,「你這麼安靜讓人好不習慣。」

  程咬金無聲地蠕動唇,含在嘴裡的字眼絕對不會是讚美褒揚。

  「咬金,什麼悄悄話不能說的,要用上唇語?呀,是因為梅嚴和銖兒在場,你覺得羞澀是不?」他自行解讀她的嘀咕,並揚手要梅嚴領著程銖退到廂房外。

  「慢著!外頭那麼冷,你遣他們出去發冷打顫嗎?!銖兒、梅嚴,不許出去。」

  程銖與梅嚴互望一眼,程銖隨即福身道:「是,主子。」她吃的是程家飯、聽的是程家話,至於梅舒心的命令,當它是個屁就好。

  「梅嚴,帶銖兒下樓去用膳,喝些溫茶暖酒祛寒。」梅舒心交代。

  梅嚴與程銖又是四目相交,突地,梅嚴扯起一抹淺淡到很難察覺的笑,揖身應道:「是,主子。」他吃的是梅家飯、領的是梅家俸,至於程咬金的命令,當它是個屁就好。

  程銖被梅嚴一把握住纖細手腕,拉出廂房,門扉關上之後仍能聽見她呼天搶地的掙扎聲音。

  「喂!你做什麼?!別、別拉我!好痛!你有沒有聽到?!你扯得我手好痛……」

  聲音,漸行漸遠,房裡只剩下梅舒心與程咬金。

  「現在只有咱們兩人,沒什麼話不好說的。」他仗著房內無人看管,開始對程咬金不規矩。

  「說話就說話,手別過來!」很響亮的拍擊聲在廂房內傳來,是她對於某只毛手的薄懲。

  梅舒心捂著被拍紅的手背,這等寒冬,皮肉之痛可是加倍的。「你還真不留情。」

  「別以為你可以藉酒裝瘋行輕薄之實!」

  「這種事,藉著酒意就少了幾分樂趣,所以我每回都很清醒的。」梅舒心輕撥開她頑抗的手,傾身躺在她腿上,嘴裡說著自己清醒,但他的舉動偏偏就像是個酒醉之人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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