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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頁

 

  「吞銀,別說喪氣話……」

  束手無策,是三個年紀輕輕的程府主子唯一能做的事。

  大雨間,只聽得到彼此的歎息聲。

  「主子!主子!有人送拜帖來!」程銖打著傘,踩著滿地糖濘水奔來。

  「都什麼時候了還送拜帖來?!退回去!」程含玉直覺將拜帖和梅舒心聯想在一塊,臉上神色一凜。

  程吞銀則是連理都不想理。

  「可是人還在大廳上喝茶耶。」

  「哪府送來的拜帖?」程咬金問,也順手接過程銖遞上來的帖子,定睛一瞧。

  帖上鑲著金箔的名諱正是銀鳶城中的「土皇帝」曲無漪——說官非官、道賈非賈,偏偏在銀鳶城呼風喚雨的本領無人能出其右,儼然像是佔地為王的黃袍天子,銀鳶城的城民無一不對他恭敬有加,但……那和程府沒有任何干係,程府也不在曲無漪的地頭上,恭敬之心沒有,好奇之心倒不少,這回曲無漪送拜帖是為何故?

  瞧瞧程含玉和程吞銀的模樣,沒有一個適合出門見客,程咬金只好自己上場了。「銖兒,替我更衣,並交代人好生招待送拜帖來的人,我隨後就到。」

  「是誰送來的拜帖?梅舒心?」程含玉問。

  「不,是銀鳶城的曲無漪。」

  程含玉皺皺眉心,頗有數分姑娘家輕蹙蛾眉的嬌態。「曲無漪?這傢伙和咱們扯得上關係嗎?」一聽不是梅舒心,他的敵意很明顯減弱不少。「還是他要來同咱們說,這棵不知哪裡吹來的大樹是他家府上種的,所以特別登門道歉?若是這樣,狠敲他個四千萬兩來賠——」

  「我去問問曲家人的來意。」故意忽略程含玉臉上的凶狠,程咬金說道。

  她隨即與程銖先回房將濕衣換下,才再往大廳去。

  廳裡,曲家人已經等待許久,但臉上不見慍色,見程咬金到來,起身抱拳一揖。「程主子。」

  「客氣,怎麼稱呼?」程咬金禮尚往來,並做了個「請坐」的手勢。

  「曲練。」

  曲練是名年約二十七的壯碩男人,濃眉大眼,模樣稱不上俊俏,卻不難看,是個讓人覺得頗順眼的男人。

  「不知這回貴府主子送拜帖來的意思是?」程咬金也不再拐彎,扯出客套的笑靨問道。

  曲練望了她一眼,笑意盈盈。「提親。」

  這回換程咬金驚訝不已,「提親?提誰的親?」

  「我家主子曲無漪與程府主子的親。」

  程咬金先暗暗打量自己的穿著,她向來以男裝示人,加上含玉、吞銀也以同樣身份在商行間走闖,這些年來只在梅舒心面前穿幫過,沒道理讓一個男人來向「程府主子」提親呀!

  「恐伯是貴府主子錯認了吧?我是男人,怎麼能讓男人來提親,這樣豈不成了金雁及銀鳶兩城最大笑柄?況且我與貴府主子素不相識,他貿然提出這種令人哭笑不得的要求,是存心侮辱程某?」

  曲練沉穩一笑,「我主子說,是男是女,彼此心知肚明就夠了,特別吩咐我不許多言。」然後,他很愉快地看著程咬金臉色一怔。

  曲無漪知道她是女孩?

  「至於您嘴裡的『素不相識』,關於這點,我無從置喙,不過我主子的的確確與您有一面之緣,貿然提親是因為一見鍾情。這麼說,是否讓程主子心裡有底?」曲練續道,口氣輕快。

  「一面之緣?一見鍾情?」她壓根連曲無漪是圓是扁是老是小都沒瞇過半眼,竟能換得他上門提親,這簡直荒唐。「只見了一面的人憑什麼以一眼來決定這個人值不值得愛、值不值得嫁娶?那豈不是太輕賤自己,也太失禮於對方?」她忍不住借用梅舒心的話。

  「我主子向來不會看走眼,他認為您值得就是值得,毋需浪費時間和精神思索太多。」曲練似乎早知道程咬金有此一問,輕輕鬆鬆堵回去。

  「我值得他這麼做,他可不一定讓我也覺得他值得。」做什麼一副她非君不嫁的口氣和態度?說曲無漪是土皇帝,他還當真以為自己是萬人之上的天子之軀,要什麼得什麼,天下女人盡得拜倒在他腳下嗎?哼!

  「放眼金雁城及銀鳶城,沒有人比我主子更值得。」

  「那麼就當我不識抬舉,無福消受吧,曲公子,請回。」程咬金準備送客。

  「程主子,話別說得太絕才好,留些餘地,將來若情勢逆轉,您有求於人時才不至於太難堪。」曲練沒有因程咬金的「送客」而動怒,只是笑笑地敘述他的看法。

  「多謝曲公子的教導,我會擱在心上——」最不起眼的那個角落去等發霉!程咬金暗暗補上。

  「請程主子留步,我自己走就行了。」曲練阻止她那一臉想踹他出門的假笑,右腳才跨出了門檻,突地停頓了下,回首對程咬金再笑,這回的笑容裡帶著貓捉老鼠的興味,「對了,忘了向您提,我主子的聘金……」

  「曲公子,我想是我沒說清楚而不是你耳朵有問題——我,不會嫁曲無漪,所以即便他的聘金是金山銀山,都與我無關,請。」這回很強調那個「請」字,只差沒吼他滾出去。

  曲練笑出聲,「金山銀山不可能,不過要解程府燃眉之急綽綽有餘。」他意有聽指。

  燃眉之急?「你……你怎麼知道?!」該不會糖倉屋頂上的那棵樹真是曲無漪的傑作,想藉此向她行逼婚之實?!

  「我主子雖然權大勢大,但要招來狂風大作並刮來一截斷木,這就太蒙程主子看得起,我保證,那棵砸壞貴府屋頂的樹和我們曲府毫無關係,一切都是湊巧。」曲練一眼就看穿程咬金的目光中寫著什麼,替自己府上找回清白。

  「你怎麼知道我家屋頂被大樹給砸壞一事?」厚!還敢不承認那棵樹和曲無漪有關——

  「方纔在大廳上等待程主子的過程中,貴府的奴僕沿途都在談,想不知道也很難。」那些程府奴僕一個個臉色驚慌,又叫又跳,他光坐在廳裡喝茶就聽見十多個奴僕嚷嚷著:糖倉屋頂破了!被風刮來的大樹給砸破了!裡頭的糖全溶成泥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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