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澈,你究竟該死的玩什麼把戲?」口氣依然不善,卻已收斂許多。
難得聽見她出口成「髒」,顯然她真的被惹毛了。
龐澈尷尬地以指搔臉。「我只是想試試,你究竟吃軟還是吃硬,看來只能慢慢說服你放棄與相爺為敵。」
京夢然好不容易放鬆的身子,再度繃緊。「……
你不用試了,我是不可能放棄的,除非柴賊能還我們一個公道,我是……」
「來來來,快吃萊。」龐澈熱絡地夾了一大把高麗菜,就往她的碗裡放。「既然這道菜你喜歡,那就多吃些。」
「嗯。」她輕應了聲。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突如其來的一聲吆喝,不僅打斷她的話,也中斷她的思緒,害她忘記原先要說些什麼。
眼前的氣氛,又莫名其妙恢復一開始的熱絡,夢然也無法再繼續板著臉,可她又笑不出來,只好維持面無表情。
「許個願吧!」
「許願?」夢然說異地抬起頭,赫然發現他的手中不知何時捧了一顆紅蛋。「這顆蛋是……」
「呵呵,單大娘說,今天是你的生辰,特地煮了一顆紅蛋,要我拿給你,來,快許三個願吧。」
他將蛋交到她的手中,溫厚的大掌輕攏著她的小掌。
他掌心的熱度,瞬間讓她臉紅似火,她慌忙抽回手。「我沒什麼心願,還是把蛋剝了吃,比較實際。」
「那我幫你許了。」龐澈戲謔地眨眨眼,有模有樣地閉上眼,以兩個人都能聽見的音量喃念道:「其一,願天下蒼生平安,其二,世間所有疑難雜症,皆能迎刃而解,其三……」
「閉嘴!」
陡地,一雙小手急急掩住他的嘴,就怕三個心願真讓他許完了。「喂,你幹嘛許那種我根本做不到的事?」
一股清新藥香,自她的掌心傳遞而來,令人驚奇的是,她的手指並沒有其他女子的纖細白嫩,反而是粗糙充滿藥味。想必是長年摘折草藥,整理藥草所致。
被他深邃幽湛的眸,瞧得渾身不自在,她拿著蛋就跑,離他對兜摹!暗諶涷蛝ㄗx易約盒恚 ?BR>
說罷,她當真低頭閉眼,虔誠地許了一個心願。
龐澈好奇地踱到她跟前。「你許了什麼?」
「關你什麼事,心願說出來就不會實現了。」她白了他一眼。
「總之,你沒浪費難得的生辰就行了,抱歉,可能還要再把牛刀抬出來。」龐澈指著門邊的粗鐵鏈,露出苦笑。
「無所謂,反正又不是第一次,沒用鐵鏈鎖我,柴賊恐怕無法安心入睡。」她反將一軍。
「夜深了,你好好休息吧。」他走出門,重新將鐵鏈鎖上。
不知哪來的勇氣,京夢然奔上前去,隔著門窗對他的背影吼道。「柴賊作惡多端,遲早會有人收拾他。」
他停下腳步,沒有轉身。「嗯,我知道,但我不希望是你,以你的本事,可以救更多的人,這遠比殺一個人還來得有價值。」
「胡說,讓天下百姓生靈塗炭,陷入水深火熱的罪魁禍首,就是柴仲侖,只要他死了,天下又能恢復太平。」這是她們的惟一的希望,也是目前急著要做的事。
「是嗎?你怎麼知道,以後不會有第二個柴仲侖?世間沒有他,就真的沒有苦難了嗎?」柴仲侖或許罪該萬死,但不可否認的,他的存在也適時維持朝廷政治勢力的平衡。
「狡辯!你和他根本是狼狽為奸,才會幫他說話。」
話出口了,夢然才驚覺這句話有多傷人,她真的是氣瘋了,才會口不擇言。
「單大娘的事,你不用擔心,我是看她們一直去叨擾李尚書,才告訴她們,你正在相府作客,單大娘特別將這盤菜還有紅蛋拿來相府,我也才知道今天是你的生辰,我保證,相爺不會去為難她們。」
很明顯的,他在轉移話題。京夢然決定不放過他,乘機問個清楚。「龐澈,你明明可以是好人,為何要助紂為虐?。」
沉默了半晌,龐澈吸了一口氣,努力壓抑住胸口翻滾的掙扎情緒。
「若你現在不回答我,往後我不會再跟你說一個宇。」
「……在還沒遇見你前,我沒有當好人的慾望。」
說完這句話,龐澈幾乎是以落荒而逃的速度,匆匆離開。
「把話說清楚!」京夢然只能對著被夜幕掩去的背影急吼。
吼得太用力,她全身一陣虛軟,癱坐在門前,不住喘氣,忽然感覺掌心有些濕黏,將掌心迎著月光攤開,發現她竟捏碎了手中的紅蛋。
呵,今天哪是她的生辰?她根本連自己何時生的都不知道,這個日子不過是恰巧四年前,她到單家宅院開始以大夫名義掩飾她真實的身份,為了提醒自己不可忘卻血海深仇,她才故意將日子定下來。
如今,她卻被柴賊所擒,怎麼也想不到,會以如此諷刺的方式提醒自己,這個日子的來臨。
「呵,京夢然你果然也是個笨蛋。」她自嘲道。
若因此連累其他姐妹,她至死都不會原諒自己。
第八章
那天之後,龐澈就不再出現了,京夢然仍繼續被軟禁著。
她很清楚,那一天,他是認真的,絕對不是在開玩笑,她也相信,必要時,他可能會為了柴賊殺死她。
不諱言,這段日子以來,她幾乎忘了他是柴賊的走狗,竟不知不覺習慣他的存在,可她忘記一件事——兩人的立場終究是敵對的。
她有預感,兩人的關係即將再度降到冰點,反正這一點都不稀奇,之前就是如此,可為什麼她好似感覺到將會失去什麼,讓她心口隱隱作痛。
突地,一個念頭掠過夢然的腦海。「今天幾日了?」
算一算,她已經被囚禁在相府十多天了,也到了龐澈該服藥的時間,可芊顏現在不在相府裡,她也不能回解心居拿解藥,再晚個幾天,一旦讓蠱蟲孵育出小蟲,那他可真的玩完了。
怪的是,他應該會比她更緊張才是啊,為何一點動靜也無?甚至也沒以她的性命作為要脅,好換取解蠱的方法,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守衛大哥,能否請龐大人前來,我有要事找他商量。」夢然難得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