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馬蹄聲越來越接近,求安的心也跟著繃緊。
轉瞬間,那匹黑的發亮的駿馬走到跟前,她踮起腳尖,才剛抬起頭來,冷不防被馬背上的銀亮戰甲,在陽光照耀下所反射的光芒,給刺的睜不開眼,只好曲起手臂阻擋,她壓根兒看不清他的臉。
『三姊,你瞧見了嗎?那大將軍可威武極了。』
『是嗎?我什麼都瞧不見,陽光太刺眼了。』
『快來我這兒看,我這兒瞧的可清楚了。』
招喜拉著求安往右挪了一步。『妹姊!快看!現正清楚呢。』
『我看看!』
求安一抬起頭來,定威將軍正好從她的面前走過,一見到那熟悉的相貌,她驚訝地張圓了嘴,半天合不起來。
是他──那天在上官府前遇上的男子。她更意外,他竟就是大名鼎鼎的定威將軍──上官翼,既然他就是上官家的人,又為何會問她,關於上官家的事?
『二姊!別瞧了,人都走遠了,我們回客棧吧。』招喜拉拉出神的求安。
『噢……那、那我們回去吧。』
瞥見小妹調皮的眼神,求安羞愧地紅了雙頰。
『妹姊,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告訴大家,說你瞧那定威將軍,瞧到失神。』
『別瞎說,我、我們快回去,別讓大姊擔心了。』
拉著小妹,求安二話不說就往客棧的方向走去。
臨走前,還是不自覺望著「他』離去的方向,心頭瞬間湧出,想要多瞭解他的渴望。
※※※
接近夜半時分,上官翼好不容易,才得以從皇上為他精心安排的洗塵宴脫身,一出宮門,他旋即命令隨從各自回家,和久違的親人團聚,之後,他才獨自一騎回府。
他站在上官府前,注視著傾頹的大門良久,心中無限感慨。
前幾日,他身著便衣率先進城,想先回府一探,畢竟距離上回接到家書,已有一年之久,這段期間,他再也沒有收到任何信箋,心中卻始終有著不安。
回府一瞧,這才發現上官府的情況,還比他所料想的嚴重,至今他還無從得知到底發生何事,他隨口問人,那人就是一臉恐懼地望著他。
只好等到今日,他隨著大軍進城來,打算再問個清楚。
但朝中大臣被他問到此事,也是支吾其詞,無人肯給他一個解釋,在筵席上,皇上也對他避談此事,只叫他想開些。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真的想知道。
上官翼步上台階,敲了敲門環。
『誰呀?就來了。』門內傳來的是王伯的嗓音,在上官府工作一輩子的總管。
『是我。』
大門一開,王伯探出頭來,發現來人竟是上官翼,驚喜地大叫:『大少爺!大少爺!您總算回來了。』
『王伯!府裡可安好?』他試探性一問。
『呃……』王伯偷覬他一眼。『安好,安好。』
『那就好!』上官翼走進府內,發現庭院裡的花草、樹木,多已蔓生雜草,多時無人修剪,雜亂不已。『王伯,這是怎麼回事?為何庭院都沒派人整理妥當?』
『回大少爺,實在是因為……人手不足,不過您放心,明日小的一定派人修剪好。』
『人手不足?』上官翼有些困惑。至少五年前他離開的時候,上官府裡好歹也有八十餘口,怎麼可能會人手不足?
『呃……對了,大少爺,知道您今日回來,您的月影樓,小的已經幫您打掃好了,小的現在就帶您過去吧。』
正當上官翼跟著王伯往府裡走,發現樓閣房間外,全掛了一隻白燈籠,以往燈火通明的內院,全是一片漆黑,幾乎沒什麼人在走動,淒冷的像一座空府。
強烈的不安攫住他的心房上過的他不得不停住步伐喘息。
走在前頭的王伯,發現他沒有跟上來,訝異地停下來。『大少爺!有什麼不對勁嗎?』
『跟我說實話,府內究竟發生什麼事了?為何都掛上一隻白燈籠?爹娘和鴻去哪了?』
『這……』王伯戰戰兢兢地走到他面前,跪在他面前。『大少爺!您想見老爺和夫人嗎?』
『王伯!你這是在做什麼?』
王伯抹掉眼淚,站起身。『小的這就帶您去。』
兩人穿過一座庭院,經過一個三轉迴廊,來到上官夫妻的房間,房間外頭掛了一排白燈籠,燈火在晚風吹拂下,忽明忽滅,幽暗的環境,顯得格外幽森。
王伯推開門,房內案上擺放著鮮花素果,在案上的另一端則擺放著三個牌位,乍見到那些牌位,上官翼倒抽好幾口冷氣,不敢置信。
『王伯!解釋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上官翼怒吼質問,驚恐地轉過身,不敢多看房裡的擺設一眼,深怕他心中的恐懼會成真。
不!這絕對不是真的!
他絕對不會相信那些木牌上,刻的就是爹娘的名字。他真的遲了嗎?
『大、大少爺……』知道上官翼惱怒了,王伯慌張地跪了下來,身軀發著抖。
『快說!』他沉下臉來,全身繃得死緊。
『去年九月,老、老爺和夫人,還有二少爺、二少夫人,一起到城外近郊的瑞安寺禮佛,沒想到……沒想到……』王伯說著、說著,掩面痛哭起來。
『說下去!』他怒吼一聲,渾身抽緊。
去年九月?他在十一月的時候,接到來自上官府的家書,難道那信箋中所說的變故是指──
可龐澈不是說無礙?要他勿念?
『是!沒想到不知打哪來的蒙面賊人,竟然在光天化日下行兇,謀害老爺和夫人,結果老爺和夫人身中多刀,流血過多致死,二少夫人為了保護二少爺,推開二少爺,為他受刀,結果也慘死刀下,二少爺一個不小心滑下坡,僥倖留下一命,卻因為摔傷殘廢了……』
『不!』上官翼癱靠在柱緣,才勉強阻止逐漸發軟的身軀。
『二少夫人當時已經懷有六個多月的身孕了,二少爺也滿心歡喜迎接這孩子,沒想到那些賊人,卻將上官家所有的希望都帶走了,真是可恨啊!』